1.被嫌弃了

帝墨黎本意找个偏僻的地方修养，才闭眼没多久便被人闯进来，下意识地出手，丝毫不留余地。

这种地方竟然有人可以这么快破了他的阵法。他心中警铃大作，掐住了对方脖子，才反应过来：对方不仅没有挣扎，还没有灵力！

没有灵力却没有被他的隐匿阵法拦住！这是什么人！

帝墨黎见女孩流泪，微皱眉，松开手：“你是谁？”

帝墨黎对这个女孩毫无印象，但是不得不说，这女孩很美，而且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正是这份奇异的感觉让他决定暂时放过对方。不然，以往没有女人出现在他五步以内。

Z想，难道他没有认出来？便又唤了一遍：“阿黎？”

帝墨黎：“你认得我？”

Z急道：“我当然认得你！你……”

Z呆住了。

她是元神归位，那夜黎呢？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起来对这个世界很熟悉，还有一双冰凉地能看透人心的眼眸。他跟夜黎，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Z几乎惶恐了。

外面传来隐约人声。

Z捂住了嘴，眼泪没忍住又掉下来了。

上辈子没来得及体验的各种感情，此时一股脑儿地将她淹没，收也收不住。

男人移开了目光。

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处。Z没顾得上管。但过了好一会儿，依然没见人进到这个洞穴里来。Z朝那边瞥了一眼，惊异地发现她刚刚进来的洞口变成了一堵墙！

这下，她和这个男人一起被封在密闭的洞穴里了。

帝墨黎根本没有把这小地方的修士看在眼里。他更在意的是女孩的身份，但女孩在哭，红红的眼眶惹人怜。他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你怎么进来的？”

Z很委屈，低着头说：“就这么进来的。”

帝墨黎哑然，他还没见过阵法免疫的人！

“你哭什么？”

Z更委屈了，不发一言。

帝墨黎无言。

洞穴里十分安静，可以听见外面人吵吵嚷嚷，半天不走。

帝墨黎重新在玉床上坐下，“别打扰我，就饶你不死。”

Z拿袖子擦了擦脸，环顾四周，找了块离他较远的岩石坐下，整个人缩在那不动了。

大概是情绪发泄过了，没一会儿，Z不由得躺下，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地睡醒，发现帝墨黎还闭着眼睛在打坐。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一会儿。

“看够没？”帝墨黎眼睛都没睁，突然出声。

Z吓了一跳。好嘛，当场被抓包。

帝墨黎睁开眼：“你还没说你叫什么。”

Z眼神游移，半晌在对方如炬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坦白道：“不知道。”

帝墨黎：……“你把我当傻子？”

傻子也能听出他生气了。Z又缩了下，讷讷道：“我真不知道。我生来……不太清醒，今天才刚醒过来，不认识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那你还说你认识我？”

“对啊，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只记得你是阿黎了。”

“……”

Z说完也觉得哪里不太对，不然空气怎么突然稀薄了。

帝墨黎疑惑地想，这丫头莫不是把他当做谁了？

可……堂堂帝君，被一个没有灵力的丫头当做别人，说出去简直能被全大陆笑一年。

帝墨黎生气也不是，同情也不是。

他看着低头的女孩，只能看见她的发顶。女孩穿着简陋，头发也散着，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实在不像是那些无法修炼的人。

蒙尘的珍珠，总让人想将它擦净。

外面已经安静了。帝墨黎伸手，墙壁一阵变幻，洞口又露出来。帝墨黎转头，正好看见女孩眼里的震惊。

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帝墨黎站起身，手一挥，那足有两米长的玉床倏然不见。

Z惊讶地“啊”了一声。

帝墨黎：“安静点，外面还有人。”

Z：……她怎么没听见？

不过想想，这人闭着眼睛都知道自己在看他，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帝墨黎走一步，Z也跟着走一步。两人就这么走出的洞穴。

正遇上夕阳落山，余晖撒在重见光亮的两人脸上。Z不适应地眯眼，侧头看向帝墨黎。暖黄的光融化了眼里的冰冷，在他鼻侧打出阴影。

Z一时看呆了。

直到脚步声拉回她的思绪。

有一群人在接近他们。领头的几人皆衣着光鲜亮丽，手上还带着刀剑等武器，脸上具是警惕。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拱手道：“幸会。在下薛成卓，敢问公子从何处来？”

Z看看他的褐色衣袍，再看看帝墨黎的白衣，嘴唇飞快地抿了一下。毕竟帝墨黎一身仙气地站在她前面，别人忽视她也正常。

帝墨黎却不回答，反问：“京城怎么走？”

他们都是京城子弟，薛成卓被外来人拂了面子，脸色有点不好看。“往东走。”

帝墨黎随口道谢，甚是敷衍。Z想笑，依旧跟着他。

不想帝墨黎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Z：“我不能跟着你吗？”

帝墨黎没说话，眼神却没有明明白白地写着“滚”。

Z又呆住了，被震惊的。

“等等！”一个华服女子忽然出声，“你是……尹月栀！”

Z看向她，一张小脸清丽，和自己三分像。记忆中，好像模模糊糊地有这个名字。她指指自己：“你认得我？”

尹月柠先是一愣，随后缓缓松下戒备。虽然没死，不过失忆了好像也还不错……“妹妹，是我呀？你不认得二姐了？”

脑中一些事在这时明晰起来。尹月栀垂下头，眼里滑过阴郁：啊，是她亲爱的二姐啊……记忆中的他们从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大概对于一个傻子，他们连伪装都懒得伪装。好在叫她一下子看清了这些人。于是她假笑：“二姐？”

“你不傻了？”尹月柠高声道，惹得旁人侧目，她顿时摆出一个笑脸来，“真……真的么，太好了！父亲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

旁人没见过从不出府的尹月栀，倒是听了她无数的传闻。现在一见，却是顷刻间把所有谣言推翻了：这是尹月栀？！简直美若天仙！说她丑就是眼瞎！

帝墨黎回头瞅她一眼。

尹月栀眨巴眨巴眼睛，格外无辜。

帝墨黎就在她天真的目光中运起轻功，几下跳跃飞远了。

尹月栀风中凌乱。

身后一群人也凌乱，相互低声说着：“这轻功不一般呐……是什么人……”

尹月柠眼珠微转，走近尹月栀，像个好姐姐一样缓声说：“妹妹，你还好吗？”

“还好。”尹月栀心中崩裂，想着自己被帝墨黎嫌弃了，面上却控制着不显露出来。

“那人不是京城人。你怎么跟他待在一起？”

尹月栀垂下眸：“是……是他救了我。”

这就说得通了。尹月柠心中恍然，却更加嫉妒，凭什么这傻子入了那高人的眼？

“那真是，太好了。”尹月柠伸手轻轻挽住她的手臂，“那他叫什么？”

尹月栀像是怕生似的躲开，“不知道。”

尹月柠：“妹妹，你不用紧张。我们回府好不好？”

后边一些人看着这姐妹情深的场景，忍不住低声赞叹：“不愧是二小姐，温柔体贴。”“要我说，二小姐是尹府最出色的了……”

尹月栀只是低着头作乖顺状，不去理会旁人说了什么，心里在呼唤聆陌：“聆陌？”

聆陌大概是没休息够，语气有些冲：“干嘛？”

“你知道上一世的夜黎吗？”

聆陌明白了她想问什么。那个世界聆陌能做的只有护住她元神不散，但可以借助尹月栀的眼睛看见外面。因为无法使用各种异能，有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苦楚。

“不清楚。两个世界有长相相似的人也正常吧？”

尹月栀失望了。

任由尹月柠带着她回了尹府。

在马车上还不觉得，一下车，两姐妹站在尹府门口，尹月栀一瞬间难以呼吸。

红木大门偷着庄严冰冷。无形的低压渐渐笼罩了她的全身，使她动弹不得。记忆中，小小的尹月栀一个人抱膝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她身边围满了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拳打脚踢。她全身上下唯一完好无损的就是那张脸了。周围有人围观。尹月栀克制住情绪跟着尹月柠走进了大门。府中的下人们看到她，或是惊讶，或是疑惑，或是鄙夷。

宽大的袖口掩饰下，尹月栀握紧了拳头。

她能明白他们在想什么。尹府在这京城中也是赫赫有名了，世家弟子都能修炼，连不能修炼都会被排挤嘲笑，更何况她这个傻子？

尹月柠招来一个下人，吩咐道：“把小姐带到自己院里去。”

尹月栀跟着他走。下人自顾自在前面走，带到一个老旧的院门口便停下，“小姐自己进去吧。”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尹月栀伸手推门，门发出“吱呀”一声。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很小，背光，地上长着青苔杂草，常走路的青石阶还算干净。尹月栀面无表情，这个茅草屋，不知道还以为是乞丐住的。

这时从屋后绕过一个老婆婆来，看见她，手里的装着刚洗衣服的木盆哐当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