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唐晓翼是在下晚自习后，回宿舍的路上碰到乔治。

　　通往初中部宿舍的走道旁的路灯不知何缘坏了，唯有借着稀碎的月光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有一段路两旁都栽了树，等月光透过层层枝叶投射到地上时也只剩下斑驳的光点。

　　唐晓翼正专心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冷不丁听到耳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生生被吓了个激灵。

　　“乔治？”唐晓翼捂着胸口，后退半步，“你怎么在这里吓人？”

　　“你再多废话一句，今天都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被谋杀了。”

　　乔治凉凉地说。

　　“哈哈……你真的很喜欢说冷笑话啊乔治。”

　　乔治没有理他，转身往初中部宿舍走。

　　“嗯嗯？这是要去我宿舍串门的意思吗乔治，堂堂学生会会长要带头违反规则？我可提醒一下你，”唐晓翼掏出手机瞟了一眼手机，幽幽的光线照在他脸上，衬得他肤色惨白，在这黑漆的环境里显得更加渗人。“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你们高中部宿舍的查寝时间。”

　　“是吗……”乔治头也不回，声音往后飘，“那我也提醒你，还有十分钟就到你们初中部宿舍的查寝时间，你确定要在这里继续废话？”

　　唐晓翼笑眯眯地收起手机，快步跟上去。

　　“那行吧，你是学生会会长，肯定有特权。我一介普通学生，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好了。正好，有些账想找你算算。”

　　两人几乎是踩着点进的宿舍。

　　查寝的学生会成员正站在唐晓翼宿舍门前，抬手要敲门，身后却忽然有人说了句话：“不用敲了，没人在。”

　　他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看见会长站在身后。他颇感意外，正欲开口询问，就发现唐晓翼从拐角慢吞吞地走过来，看了他一眼，掏出钥匙开了门。

　　“你……”

　　“学生会，我这不算违规吧？查寝时间，我人可是在宿舍的哟。”唐晓翼整个人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将里面的情形挡得严严实实。

　　那查寝的学生会成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唐晓翼说的话好像也没错……他求助般看向乔治。

　　“你去查别的寝室吧。”

　　“好的会长。”

　　打发走了查寝的学生会成员，唐晓翼仍然堵在门口。乔治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唐晓翼面无表情，“乔治会长，”他把会长两个字咬的极重，“学生会已经查完寝了对吧？”

　　“……”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宿舍门口相视无言片刻，最后还是乔治做了让步。

　　“放心吧，无论你的寝室卫生糟糕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扣你分的。”

　　乔治咬牙切齿。

　　唐晓翼眼睛一亮。

　　“真的？行，你说话算话，不然我就把你语言课不及格的事情用广播室里的喇叭告诉全校。”

　　“你要是真的敢那么做我绝对会以扰乱学校纪律为由把你丢进忏悔室。”

　　绕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乔治在看到唐晓翼的宿舍时，还是被惊到了。

　　“唐！晓！翼！”

　　“诶，你自己说的不会扣我分。”

　　乔治强压怒气，按了按太阳穴。

　　“我真想立刻把你踹去忏悔室。”

　　“你想言而无信吗？还是想被全校知道你语言课不及格的事？”

　　“闭嘴。”

　　唐晓翼在宿舍里胡乱收拾出一个勉强能坐的地方，施舍般指了指，欠揍的样子搞得乔治又黑了脸。

　　“说正事。乔治，今天你为什么没有在忏悔室等我？你知道今天……”他话未说完，乔治就惊诧地打断他。“什么？我今天不是警告过你别去吗！”

　　“？”

　　唐晓翼一阵心肌梗塞。

　　“难怪你语言课不及格！”

　　唐晓翼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乔治对语言表达能力的掌握之差，也深刻意识到他和乔治之间根本毫无默契可言。

　　“明明是你理解能力有问题。”

　　唐晓翼怒：“我本来就说了去你宿舍找你，你偏偏提了一嘴忏悔室，我还以为你想让我去那找你！”

　　“……”

　　“算了。我今天在忏悔室里碰到一个人，但是我没有看清他的相貌。我感觉，他好像想杀我。”

　　唐晓翼简单向乔治描述了今天惊险的一幕，然后细细地把忏悔室里那人的身形告诉了他。

　　乔治沉默了下，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

　　“……兰博。”

　　“什么？”

　　“你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兰博。他是我的副手，一个星期前，他失踪了。但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藏在忏悔室里。”

　　乔治抬眼看了下墙上挂着的，歪斜的，摇摇欲坠的时钟……为什么学生宿舍里会有时钟？

　　唐晓翼顺着乔治的目光看去，“噢那是我自费买的，本来挂那是为了方便我起床时瞄一眼时间看起晚没有。”

　　“没想到你还有监督自身早起不迟到的好习——”

　　“如果起晚那我就不去上课了。”

　　乔治面无表情地把话噎回去。他站起来，嫌弃似的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

　　“时间不早，我回宿舍了。等明天我再告诉你关于兰博的事情。还有，忏悔室最近不要去，那里很危险。我觉得，除了兰博，好像还有别的危险因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