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一晚发生了太多事。
傲崃子被倒吊在门外杀人辱尸，赵敬丢了琉璃甲，于天杰拿走琉璃甲又被宋怀仁杀死，宋怀仁拿走琉璃甲又被蝎王干掉，干掉了宋怀仁的蝎王跑去义庄和长舌鬼接头，却发现长舌鬼已经被挂掉，藏着琉璃甲的缠魂丝匣已经被取走。
而取走缠魂丝匣的温周二人，在贝德玛湖旁完成了灵魂共振。
第二日，两人在三白山庄门口见到天窗来人，听说了赵敬携张家遗孤赴英雄大会的事情。
周絮若有所思。
“红露跟他们一起走了。你可要追上去？”温客行试探。
周絮道：“你还记得红露说，让成岭在岳阳派护着她么。”
温客行讥诮一笑：“那个神……神算，大概是早就打听到了英雄大会，推断三白大侠必然会赴岳阳参会。”
周絮瞥他一眼，觉得有趣：“你很看不惯她。”
温客行连忙道：“没有没有，她可是神算，我一介凡人，可不敢。”
周絮漫步走向官道，温客行暂且离开他去找阿湘。
没了红露，只有阿湘和云栽两人，连斗地主都打不了，见到温客行自然是欢天喜地。温客行让阿湘取一百两银子给云栽，让她回去，云栽以身世乞怜，温客行却冷冷道：“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女子在这世上活着殊为不易，你想嫁个好郎君，有条好出路，本是无可厚非。”
云栽又是难堪又是惶恐：“主人！”
“只是这鬼谷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云栽一张小脸血色褪尽：“可是人世间，难道就有吗？”
温客行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冷冷道：“我可以让人替你除了乐籍。拿了银子，你可自去人间，挑一个好人家……”
“那为什么红露可以留下？”云栽幽怨问道。
“……”温客行脸色又黑了，“红露并未跟在我身边。她自己找了出路，连钱也没要就走了。”
云栽柔弱伏身：“小女子没有出路，万望主人垂怜。”
想起周絮评价红露，她从不说“奴家”“婢子”“小女子”这样的话，从来只自称“我”。温客行目光担忧地看着拿坚果前来讨好的阿湘：“我不会非要赶她走。但是你留下她，又能护得住她么？”
阿湘就像所有想要养宠物的小朋友一样，坚信自己能给它一个美好的未来。
温客行沉默片刻，终是应允。
薄情簿主喜丧鬼，她收留了无数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给了她们一个安身立命所在。
可是这遮风避雨之所，其实也不过是一间茅草屋。
13
“露姐姐。你说，周叔他们在做什么啊？”
湖州前往岳阳的官道，漫漫又长长。偶尔途经人迹罕至处，野花草蔓蔓又萋萋。
男女大防，赵敬没有女性家眷，红露得以独享一辆马车。
成岭就没那么好命了，他只能和赵敬、沈慎等人一块儿在一辆马车上大眼瞪小眼，度过这漫长的大半个月。
这对成岭而言简直是煎熬。
那些严密而巧妙的盘问，自以为隐约实际却一览无余的心思，或惋惜或轻蔑的眼神，或贪婪或气恼的目光，明里的殷切关怀，暗中的气急败坏，都如芒刺，刺进血肉里，流出脓血，痛得成岭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藏着琉璃甲的伤口难以愈合，他用周叔给的上好的金疮药压着，让伤口不至于发炎化脓，但是颠簸的马车仍旧让伤口不停在恶化。
那些各异的心思如同一张绵密的网，将他死死地包裹，让他喘不上气，快要窒息。
他有时候会逃开，借口怕红露孤单，逃去她的马车上，看她躺在几层被褥堆里昏昏沉沉，四肢颠散架了一般晃晃悠悠，即使他们几个时辰也说不上一句话，却也比那些灼灼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要令人来得轻松愉悦。
红露看不得他那副被生活毒打得魂不守舍的幽怨模样，生无可恋地答他：“坠在咱们后头呢。”
“他们跟着，是因为露姐姐么？”
“不。”红露一咕噜爬起来，深沉地说：“是因为命运。”
成岭沉默片刻，另起话头问她：“露姐姐，知道将来发生的事情，会觉得……快活么？”
红露知道他是没话找话，想了想，认真道：“你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啦。就像我问你，能碰到我，你是否觉得快活一样。”
“遇到你，我自然是……”
“这世间万千因果，苦乐相伴，福祸相依。若非落难，你我不会相遇，若非幸运，你我也无法坐在这里。快活与否，不取决于外物，只取决于你自己。”
“露姐姐？”成岭惶惑不安。
“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能预知将来。比如说，如果你打听过五湖盟盟主高崇的讯息，就该知道他性情高傲直率，不近人情，有一个独女。然后你或多或少就能猜出，他为了笼络你，拿到你手里琉璃甲的踪迹，也为了岳阳派的传承，极有可能会将他的独女许配给你。”
成岭不敢置信：“啊？！可，可是……”
他听到坐在马车前侍奉的侍女轻轻地挥了下马鞭，连忙噤声。
“所以，能知道将来发生的事，只是聪明人的本能，甚至算不上什么本事，就更谈不上快活了。”
红露被这颠簸的车辆连日震得脑仁疼，她奄奄一息地躺回被褥堆里，回光返照般伸出颤抖的手。
成岭怔愣片刻，小心翼翼地将右手递给她，被她紧紧攥住，一双泪眼迷蒙道：“成岭，姐姐拜托你一件事。”
成岭迟疑着：“……你说。”
“等你有出息了，能给姐姐烧辆减震的马车吗？”
成岭哭笑不得。
红露气若游丝：“太高级的我也不用，有龙渊阁的规格就行。”
“龙渊阁在西南之地，早已隐世啦。”
红露摆了摆手：“对于起点大男主而言，隐世高手什么的，不是经验包，就是随身老爷爷。万一我穿的不是原剧而是篇同人，搞个龙孝穿越重生，说不定还能跟你组个玲珑（岭龙）CP。”
成岭被这诸多生词弄得一头雾水，只以为红露在说什么方言，犹豫着道：“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既然是露姐姐所说，想必也是将来之事。真……真是令人震撼。”
红露才是大为震撼：“我胡说八道，你震撼个什么劲啊？”
成岭呆了一下，随即低声笑了起来。少年正在变声期，低笑的声音微微有些哑，莫名带了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苏气。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红露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惊疑道：“你这是一顿吃了几个温客行啊？突然笑得这么衣冠禽/兽。”
成岭下意识反驳：“温叔才不是衣冠禽/兽。”
红露“嘁”了一声，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厚的滤镜，换了个话题，幸灾乐祸道：“这眼看就要到岳阳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将来的老泰山吧。身为五湖盟下一代血脉上唯一一个男丁，你可是个独苗苗啊，将来的福气大着呢。”
成岭：“……”他垂下头，又露出那副被生活毒打得魂不守舍的幽怨模样，咬咬牙，好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定，拧着眉，回另一架马车上去了。
红露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小孩严肃的样子和阿絮老婆还有点像呢，是想到了什么应对的法子？
——答案她很快就知道了。
高小怜快人快语：“红露妹妹，听成岭弟弟说，你与他是指腹为婚？”
红露瞳孔地震，茶水呛进咽喉。
姐妹，成岭没常识，你也没有吗？我比成岭大一岁多，我十六，他十四，我名义上的娘亲喜羊羊要怀怎样一个哪吒，才能跟成岭他娘指腹为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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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露：我看不懂成岭的操作，但我大为震撼。#
#成岭：玲珑什么的，达咩达咩，达咩哟！#
#求赞啦，一个小红心红露为弟弟写一篇玲珑同人哦！#
（呃——深更半夜窗外为什么会有铃铛声？这是哪里来的药人！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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