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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

圣斗士星矢:雅典旧事

那看起来是很遥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矗立着一扇门,以门为界线,一边是光,一边是影。

男人站在门前手插在裤袋里,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逆着光。

“撒加!”纱织大声呼喊着那个沉默的背影。

门和男人看起来离纱织都非常远,她奋力地朝男人所在之处飞跑着,心中很是紧张,很怕自己在拉住撒加之前,他的主魂就消失不见了。

人有三魂四魄。

纱织现在身处于世间最大的异次元空间里,也就是宇宙的时空乱流中。时间与空间组成整个浩瀚宇宙,所以是最大的异次元。她在时空乱流中,发现了撒加四散的三魂四魄,便在时空中四处奔忙想收拢撒加的魂魄。

现在就剩最主要的主魂了,收主魂也是难度最大的。纱织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她这辈子每次与撒加相逢,倒是都会让她惊心动魄,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撒加似乎做了很多梦,当他被最后一个遍布地狱与高墙的梦死死缠绕时,似乎是一个穿古希腊长裙的少女闯了进来,在最后一刻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沉沦。

那个少女戴着的头盔,闪亮如仲夏的星辰。她的小宇宙也很熟悉。撒加想,他应该记得她的名字,绝不会忘,她是……雅典娜!

撒加大声喊着雅典娜,一霎时蓦地睁开了眼。

秀美的长发在撒加眼里飘飘洒洒。少女的大眼睛里流转着似喜似悲的情绪。她看着他,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撒加你终于醒了。”

原来她出现在眼前的这件事,这一次竟然是真的。再不是他每次从一个梦辗转到另一个梦时,发现他所遇到的雅典娜全是一场梦。

刚醒来的撒加下意识就准备判断一下周围的环境。然而,他立刻发现了别扭之处,他现在毛乎乎、圆滚滚,拍着雪白的小翅膀。

这不是雅典娜那只圆得像小毛球的猫头鹰黑糖么?史昂大人以前还喜欢把这小家伙放在手掌上,滚来滚去像个雪球。

撒加现在如果是人的形态,那一定是黑脸:“黑糖怎么会让我住到它身上?”

纱织低了低头,眼神十分黯然:“它死了……”她又忍不住声音有些哽咽:“也是正好遇到你。你暂时用它的躯体也好,因为我们要穿越这些时空。”

她一边说着,取下头盔,此时她的紫发上出现两个小小的金翅。和旁边的白猫头鹰比起来,如一对鸟儿相得益彰。

撒加向纱织询问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据纱织所说,冥战胜利后,她在撒加的墓前祭奠时,慰灵地上方的天空忽然撕裂出一个异次元裂口。之后世界各地出现异样,经圣斗士调查后,纱织判断出,这是无数平行时空与现世错杂,宇宙的整个时空开始混乱。

作为神灵,只有纱织能进入时空乱流中,她在乱流中调查试图解决这一切。

撒加自然记得,雅典娜是飞鸟女神。她是天神的女儿,天界自由飞翔的女神,所以飞鸟是她的化身。在时空乱流里,只有鸟儿才能在乱流间飞翔。难怪撒加现在是猫头鹰的姿态,这样他就能和纱织同行了。

撒加沉吟着:“现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吗?”

纱织摇头:“我查到一些线索,但确切的原因不清楚。”

除撒加外,其他已牺牲的圣斗士在这次时空混乱中,也各有不同的际遇。在纱织出生的前两年那个时间里,修罗奉命外派任务,猫头鹰黑糖与他同行。

不料,修罗一踏出圣域,竟踏入几十年后的时空,而黑糖则在时空交错中被害。

“它是被害的,我能断定是有人将它杀死的。”纱织低着头哽咽,手紧紧握成了拳。

撒加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连纱织都不能很快推断出凶手,说明凶手也许很强大,甚至说不定……是这时空的主宰随便掺了一脚,跟时间之神有关。撒加不擅长去安慰一个少女,但他暗暗想道,他一定会帮她报仇,不管敌方有多强大。

撒加心中波动着这种念头。尽管这个大男人初时觉得黑糖的躯体十分别扭,但不一会他已经不在乎了。他心中甚至有久违的喜悦。

他这一生诸多大起大落,遗憾的是当冥战正式打响时,他却不能再为这个人间出一份力。一身强大的力量,等不到为他的女神施展的机会,早早地被冥王城的黎明撕碎身体。

他以为打开叹息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没想到他还能与她重逢,一起去做他想做的事。

撒加沉默地思索着。

纱织这辈子与他相处太少,此时见他没说话的样子,她心里就不由有些绷紧。若他此时是人形,气场应该更是强大。纱织不好妄自揣度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斟酌了字词,说道:“我发现你的魂魄四处在梦境里飘荡,需要收集在一起找个躯体。很奇特,你的主魂竟然自动与黑糖契合。”

撒加抬起了头:“那是因为我有神的血脉,黑糖又是神鸟。”

纱织一怔。

撒加盯着她,缓缓说道:“是你从梦境里找到了我。那你也该看到了我的那些梦。所以,想起来我是谁了吗?”他若是人形,此时应是嘴角有些上扬地唤着她:“埃提亚?”

埃提亚,雅典娜的一个昵称,意思是“海鸟女神”。会这么叫她的,是后来成为海上护航神的那对双子兄弟。

撒加灵魂深处的第一个梦,追溯到古早以前。那时他是宙斯的儿子,双子星座中的兄长卡斯托尔。

宙斯在人间留下一对双生子。哥哥卡斯托尔是永生的神,弟弟波吕丢刻斯是会死的人。

“卡斯托尔,”宙斯说:“我一直在劝你早点上圣山来。你是不老的神,跟你弟弟终究不是同类。来到诸神之中,不要再待在你弟弟身边,这是你的命运。”

“我不要任何人掌握我的命运,不管是神还是人。”卡斯托尔却如此回答。何况,他想,雅典娜,他们的明眸姊妹,她也喜欢在大地上和他们这些人类待在一起。

和兄弟们一起,同那个眼睛明亮的姊妹自由自在地留在大地上生活,这才是他卡斯托尔给自己规划的命运。

直到有一天,命运宣告了凡人波吕丢刻斯的死亡。卡斯托尔对宙斯说:“若我是神,就把我的命分一半给他。”

宙斯皱眉:“你将自己的命运如此折腾。卡斯托尔,命运会让你一半在天上,一半在地狱。”

撒加的第二个梦。卡斯托尔将命拿了一半给弟弟。

于是,命运让他每天一半时间可以在天上,另一半时间必须被冥狱看管,不能解脱。

在一个傍晚,忙碌的雅典娜做完一天的事,来到爱琴海上的天空,去看望卡斯托尔。

他剑眉锁紧,忧虑地指着夕阳说:“你看,只要太阳沉下去,我就必须回到地狱,不可能陪伴着你。”暮色的阴影浸染进他深蓝的眼睛:“我不想再重复这种循环。”

雅典娜担忧地看他,他现在情绪很不好,她怕他又有什么危险的念头。

但双子座已经开口:“其实我今天是向你告别的,我准备与弟弟转世为人。”

他不甘心挣扎于地狱与天界的循环,竟预备抛弃神的身份,转世到人间,摆脱这种循环。此举使诸神震惊。宙斯震怒:“你擅自挑战你的命运。命运必会给你惩罚!”

卡斯托尔哈哈大笑:“我从不信什么命运。即使有惩罚,那也是我本身的性格所致,不是所谓的命运。”

先见的雅典娜此时心中深深地不安,她猜想,双子座的行动绝不只有转为人身这么简单,也许他还有下一步的行动。

看着雅典娜的模样,卡斯托尔回答:“聪明的少女,没错,我的确有个终极的秘密。”他眼中渗出笑意:“怎么?觉得我很可怕吗?”

“不,”雅典娜摇摇头,含着泪光拥抱即将转世离去的双子座:“我觉得你是英雄,不次于伟大的海格力斯。”

英雄的保护女神雅典娜,她欣赏着一切敢于挑战、英勇强大的存在。

纱织今生没有多少机会与撒加相处。但她在时空乱流中追寻他时,却陪着他一一经历了他记忆深处的无数旧梦。她觉得是幸运再次眷顾了她。于是,她抚平长裙,变化为一只小小的海鸽。

撒加此时已大致判断了周遭环境,感觉跟他的异次元是一个道理。于是他轻松地舒展开翅膀,对身边的紫色小海鸽说:“跟着我会更安全,走吧。”

他们便做为一对相依的飞鸟,联袂飞越于时间的流逝之中。

时空乱流里,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纱织说不清自己与撒加一起飞过了多久,似乎时间不长,又似乎度过了很久的光阴。

在时间的浩瀚长河里,他们找到了很多逝去的圣斗士,帮助现世的黄金圣斗士一一安顿了下来。

不知多久后,他们找到了跟黑糖有关的源头,从圣域踏过十几年时空的修罗。

修罗在冥战过后的城市里暂住,完好无损。不过他最近在与一群圆桌骑士交战。圆桌骑士本是中世纪时的古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现代。

撒加点头:“修罗你安心在现代生活也好。不过那些骑士的目的是什么?”他对摩羯座的战友说:“他们若要侵占大地,我会留下来战斗!”

纱织却沉思着,她在自己每一世的记忆里搜索着:“不,骑士的领袖亚瑟王我认识。他,是修罗的前世。”

她蓦地抬头:“带我去见亚瑟!”她对她的圣斗士们说道。

据纱织的推断。现在时空混乱,若不平息混乱,跨越了时间的修罗终将肉身崩溃。同样,因时空混乱,亚瑟王误入现代,他也怕自己身体崩溃,所以想抢夺自己的后世修罗的肉身。因而引发战争。

纱织坚定地向亚瑟承诺,他们会平息时空混乱,解决崩溃的问题。她面色严肃,问道:“你们究竟听了谁的妄语?竟指使你们来夺肉身。”

“是一个老人指示我们的。其实,我们掉入现代,起初是被一场争斗波及的。”亚瑟说:“一个老人与很多魔兽相争,将天地都撕开了。”

纱织皱眉,追问道:“一个老人?长什么样?”

“头发不多,一大把白须,长着双翅膀。”

纱织与撒加对视一眼,她点头道:“那个模样,多半就是时间神柯罗诺斯。”

撒加立即起身:“去找他问黑糖的事!”他向纱织伸出手来:“即使是时间之神,也要问出个究竟。”

女神与双子座携手再次化为一双飞鸟,展翅没入时间洪流中。

等他们找到时空湖时,发现柯罗诺斯靠在树上喘息。“他伤得很重,”纱织看了看时间神的伤势说。

不知为何,时间神看到撒加与纱织,竟有几分慌乱之感。

撒加化作人形,向此时烦躁不安的时间神询问黑糖的事。

“那个小家伙?”时间神冷笑,眼神狂躁地喊:“我早就想掐死它了!”

“你果然是凶手。”撒加声音冷沉,眼中沉甸甸地压着怒气:“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我也不是存心的,”时间神嘿然冷笑,却神情古怪地看向撒加:“秘密嘛,你知,我知,就够了。多一个知道就多个麻烦。”

“只有你我知道的秘密?”撒加说:“若不是你窥视了我的秘密,那就是你我之间有什么交易了?说来听听,是什么秘密交易?”

时间神并不回答,一副“就不说又能奈我何”的表情。

这时,时空湖那头有一个长翅膀的黑袍妇人飞来,喊着:“我大概知道一点!”

柯罗诺斯甫一见那妇人,便暴怒地想挣扎而起:“阿南刻!你这个狡诈的妇人,别想来捣乱!”

但撒加骤然间踏上前,一刹那死死地扼住了时间神的咽喉。

时间神惊怒地望着他:“卡斯托尔你个狂妄的家伙!对老辈神如此无礼。你才是那个最可怕的!狼子野心!”

诚然,平时人类是无法接触到时间神的。

但现在时间神伤得很重,又有雅典娜的小宇宙默默护持,甚至有更多的其他原因。总之,撒加现在制住了时间神,让阿南刻可以顺利讲话。

阿南刻说:“我的纺锤丢了。”

她的纺锤便代表了命运。柯罗诺斯知道了自己的配偶原来是尼克斯化身的“命运”,以辖制他,因而柯罗诺斯对她十分不满。后来命运纺锤丢了,时间神趁机想摆脱命运的阿南刻,从而引发时空混乱。时间神又与域外魔兽相争,争斗中身受重伤。

“请帮我找到纺锤,”阿南刻说道。

只有找到命运纺锤,并将柯罗诺斯引来的剩余魔兽消灭完,时空混乱才会停止。

纱织转过头来,却发现撒加双眸沉沉,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完了完了,命运纺锤的事透露了,”时间神颓败地靠在树上:“这下听了我们的话,撒加的记忆在苏醒了。”

纱织担心地轻声呼唤着撒加的名字。

撒加这才若无其事一般地回过神来,对她说道:“跟我去找纺锤吧。”

这一次,纱织和撒加飞越了更遥远的时空。

他们路过无数世界的风景,又经过了更多的梦境。

纱织找到撒加主魂的那个梦,是他在现世人生的最后一刻,破开叹息墙之时。

而这一次,他们又一起经过了纱织的每一段时光。从神话时代她守护着雅典城,到今生她的点滴成长。

最后,撒加停在了这整个异次元时空的中心。

那里长着一棵金光璀璨的橄榄树,华美耀目。纱织想,简直跟她在天界花园里种的橄榄树一样漂亮。

“老普林尼的《自然史》记载,雅典娜的橄榄树也叫命运之树。”撒加缓步走上前:“我说过,我要为你种棵最漂亮的橄榄树,喜欢吗?”

化作人形的纱织凝望着这命运之树,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起了在神话时代,卡斯托尔与众多英雄驾着阿尔戈号去冒险。她在自己神殿的花园里,用最漂亮的橄榄树做成占卜的桅杆,安装在阿尔戈号上。

当时卡斯托尔说,他会为她重新种一颗更漂亮的橄榄树。

撒加在金橄榄树下挖出了那命运的纺锤:“命运自我而起,自我而终。”

这就是当年卡斯托尔所说的秘密。

他用异次元空间取走了阿南刻的命运纺锤。埋藏在整个时空的中心,命运的橄榄树下。他想掌控命运,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命运纺锤的所在地。

在时空洪流中漫游的柯罗诺斯,太阳是他的一部分,他很容易窥视到别人的举动。柯罗诺斯虽不清楚命运纺锤被藏到何处,但他知道了是双子座取走的。

但同样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有黑糖。那是同样能飞过时间洪流,眼睛明亮的雅典娜的鸟儿。柯罗诺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秘密,干扰他摆脱阿南刻的计划,于是使黑糖丧命。

“我明白了,为什么柯罗诺斯说你才是最可怕的,”阿南刻看着手握命运纺锤的撒加,不由微微后退:“你屡次违抗命运,还做出偷走纺锤的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你说对了。”撒加把玩着那纺锤:“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找柯罗诺斯算黑糖的帐。这纺锤也不会给你。我拿纺锤,是想让命运由人类自己掌控。”

阿南刻迟疑了一阵后,向前对纱织说:“治愈与净化的女神雅典娜。请你姑且放下对柯罗诺斯的不满,救救重伤的他。作为交换,我愿将命运丝线交给人类。”

治疗女神雅典娜,医神阿波罗及其子,是专攻医疗的几名神灵。不过现在,阿南刻只有跟雅典娜交换的条件。

纱织握着拳头,低着头。良久,她哑声道:“好。”

“雅典娜!”撒加上前喊道。

纱织轻轻摇头:“撒加,我不能让你功亏一篑。”

在纱织治疗之时。阿南刻用她的神力抽出线轴,命运的丝线被抛向人间。

从此,诸神不再干涉人间,命运归于人类自己的手中。

在纱织与撒加消灭了剩余的域外魔兽后。时间的混乱停止,时空的缝隙被补好,一切归于稳定。

时空稳定后的和风飘过深蓝的爱琴海。

那些现世牺牲的圣斗士,因为时空的交错,不少人安安稳稳地可以在现代生活了。

但据蛇夫座莎尔拉的报告,撒加大人的肉身被战斗余波彻底焚毁。

撒加的灵魂现在躺在他的战友面前,以灵魂状态与异次元的魔兽作战,受伤很重,以致他即使是灵魂状态,也不得不像个病号一般躺着。

迪斯抓了抓头,愁闷地说:“撒加的灵魂都伤得很重。怕是不能转世。唉!”

战友们心情沉重。

撒加却勉强开声说话:“我很高兴……”他今生还有机会,能为守护大地而战斗,能与雅典娜一起经历那些光阴之梦,那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此时,穆先生抬起头,却发现一只雪白的海鸟,沐着晴空上的天光,遥遥飞来。

温暖的海风拂过耳际。撒加睁开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要消失了,没想到能再次从昏迷中苏醒,而且感到身上的伤痛都轻了不少。

是一个紫发少女拥着他,她展开背上洁白的羽翼,带着他飞过碧海。

“雅典娜,是你吗?”撒加喃喃道。

纱织微笑了:“是我,我来带你走。”

纺锤等诸多事情已触怒了宙斯,宙斯责令雅典娜不准再踏足人间。从此,她将永远留在天界。

“你无法转世,无法重生,”纱织说:“但我可以渡你去天界,神殿的泉水会治好你的伤。”

她舒展羽翼,带着他飞往湛蓝的天际。

穆先生所见的那只海鸟,便是雅典娜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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