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月中,暗潮涌动下的锋芒已不再掩饰。
一些人的心躁动着,袖间藏着利刃,等待着刺穿这虚伪的安宁。
争斗,恶言,血腥,暴力,这些令人恐慌的本性逐渐由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转移到明面上。
人们都惶恐不安着。
有人惶恐大乱,有人惶恐没有乱局出现。
一杯水打翻在地上,人们都顾着逃离或掩饰,无人扶起,无人关怀洒落的水。
末日终成一片乱象。
不加掩饰的恶意来的极为突然。
基地中警报声一片,丧尸在高墙的一侧虎视眈眈,高层人士却自主或被动地分成了两派。
副基地长提前派人在会议室中放了迷药,把猝不及防进入的另一派迷倒大半,基地长的副手用制造伤口的法子勉强保持着清醒,怒不可遏。
“你对得起基地长的栽培吗?”他用尽力气喊着。
副基地长五十左右的样子,腆着肚子,摇着杯中的葡萄酒,笑道,
“小兄弟,可别这么说。我多感谢基地长大人的栽培啊,否则,我也不会发现我可以达到今天这个地位,但人嘛,总是想要再进一步的,我为什么不能当那个高高在上的指挥者?”
说着,他把杯子向旁一倾,紫红色的液体倾出,“正如这酒,固然珍贵,可洒出去了也就没有价值了,余下的不如让我享用。”
“那可不一定。”
会议室外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那中年男子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已经那人被认定死亡的基地长,他身后跟着一位棕发青年,也正是副基地长自以为派出去的安迷修。
安迷修一抬手,倾出的葡萄酒便化作四棱冰柱,牢牢把副基地长钉在会议室的椅上,鲜血刚一涌出,便被寒冰冻得严密。
安迷修接上基地长的话头,道,“覆酒亦可作为利刃,副基地长,这个驳论您满意吗?”
但那人并没有回话,布满坑痕的额上即刻点些豆大的汗珠,自顾自地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活着……我明明计划好了一切,为什么,为什么……”浑浊的眼中没有亮光,似痴语,一直念叨着。
刚刚服下解药的副手勉强撑着桌椅站了起来,疑惑道,“他……他这是疯了?”
基地长面色发白,像是体力不支似的,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安迷修立在他身后,尽职地充当一个护卫的角色。
“魏明那种货色是没能力坐上副基地长的位置的,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你不如出来,我们会个面。”
基地长的目光虚虚落在副手身上,看到他恰到好处流露的疑惑。
“怎么,你是想顶着这张皮登到基地长的位置上吗?”
“副手先生?”
基地长面色平淡,直直盯着副手,看他变了一瞬的脸色。
基地长的语气平平,似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可若再有第四个人在场,便会觉得毛骨悚然。
副手笑笑,耸了耸肩,右手按在脸上,下一秒,他的面皮皱起,竟生成了一块完整的脸皮,揭下后,露出了与登记年龄全然不符的年轻面庞,漆黑的瞳孔盯着基地长,笑道,“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只是怀疑而已,但在除掉安迷修这件事上,你太心急了。”
青年人佯作恍然大悟,“原来啊,是那几个小木偶太急性子了。”
说着,他索性坐在地上,双腿懒懒展开,“果然还是操控木偶好玩些,和你这种老狐狸聊天,实在是太费脑子了。”
然后,他将视线移到安迷修身上,“可惜,质量上乘的材料被截胡了。”
霎时,安迷修觉得头部似被针刺了一下,剧痛不已。
基地长轻扣桌面,微弱的声音缓解了安迷修头部的阵痛,但回忆起之前的谈话,又佯作痛苦,手腕上青筋暴起。
“基地长,异能被剥夺的滋味不好受吧。”
说着,副手的指尖燃起荧蓝的火焰,“这还是我第一次可以运用剥夺来的技能呢。”
他慢慢站起,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基地长面前,手上的火光称得他清秀的样貌多了几分妖艳。
安迷修悄悄松开紧握的右拳,不动声色地移到身后。
副手在基地长面前站立,腰微弓起,似与情人耳语,低声道,“基地长大人不如拿自己来赔罪吧。”
基地长不怒反笑,狐狸眼半眯着,正视那人的眼睛,
“你觉得我只有一个异能吗?”
语罢,副手猛的向后退去,却似站立不稳,直直摔在地上,安迷修趁机用寒冰把他封得严实,余留个头在外面。
副手红着眼,死死盯着基地长,清秀的面孔显得有几分狰狞,从牙关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
“你……你也是精神系异能者!”
基地长面颊上的血色尽褪,但仍笑道,“一个故人送给我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别人身上。”
接着,他直视着瘫坐在地上的青年,一字一字地说着,似在下某种命令,
“你会成为下一任基地长,可以有野心,但无论如何,局势必须稳定下来,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留下一些对未来的希望。”
说罢,青年瞳孔猛的一缩,竟是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失了意识,此时,安迷修的异能才被收回。
然而下一秒,基地长似顿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蜷在椅子里,冷汗布满全身。
“安迷修,”他低低唤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拿出怀中的一支试剂,微微颤着,把它递进安迷修手中,“可以抽调全身异能的试剂,安迷修,决定权在你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似忍着极大的痛苦,“我死后,大概要麻烦你把那些没用的死灰撒到外面的土地上了。”
“不麻烦,我应该做的。”安迷修低声说道,接着半垂眼眸,向闭上双眼的基地长行了一礼。
基地长的嘴角似含着笑意,苍白的皮肤似被火灼一般映出幽兰的纹路,一息过后,余留一小捧纯白沙砾,里面每一颗的样子都像极了基地长送给安迷修的那颗幸运星。
安迷修从房间的橱柜里找出一个纯白的盒子,小心翼翼地驱使风将沙砾移入同样的洁白中。
他合上盒子,背靠在墙上,冷得刺人,那支药剂放在背包夹层,远远地触及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