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一转眼,末日已然来临四年,在末世里似乎也建起了一个三权分立,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并没有长江那条屏障。
丧尸与变异植株尚未可以结成同盟,人类联军内部倒分成七零八碎的样子。
在早期,政府权威还在,无论是惶恐不安的还是蠢蠢欲动的都把离开的心思藏在基地的高墙之下,但随着时间推移,病毒蔓延至难以挽回的地步。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未来已经成为那永远无法到达的彼岸,虚无缥缈,人们只能放弃忍耐和矜持,尽情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
因此,强者拔刀向弱者,弱者拔刀向更弱者,而残余的更弱者又一边卖着可怜一边在善意面前高呼人权,心安理得地啃食强者善意的血肉。
这才是末日。
末世的必然结果。
所以安迷修的出现就如同在一片腐烂的土地中生长出的一朵太阳花,美丽得像个奇葩,让一旁冷视腐朽的雷狮动了心,不由得想去追逐他。
那层朦胧的膜的打破是偶然,亦是必然。
一次任务中,安迷修没能赶上接应的卡车,而任务执行地是丧尸潮中。
坐在副驾驶的雷狮顿时失了魂似的,随即冷冷瞥向瑟缩在最后一位的女生,被盯着的人瞬时紧张起来,柔柔弱弱地说着,“安队长可是最强的异能者,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雷狮冷哼一声,偏头跟开车的队员说道:“安全区等着。”
那人回复了声“是”便再不言语,但有几个异能者和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普通人不高兴了。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中年人放柔脸色,好声好气地说着:“雷队,这段路这么危险,少了您,我们担心不能把物资带回基地,到时候,您也不好和副基地长交代,至于安队长,”那人佯作遗憾,轻叹了口气,“已经在末世,生死有命吧。”
雷狮没有回话,那中年人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嘴角不由得勾起,“雷队的关心搭档我不是不明白,可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说着,他突然不敢说下去了,只见雷狮抬眸扫了他们一眼,电流制成的镣铐便环绕在他们身边,有着轻触便死亡的威力。
“雷狮!”中年人有些恼怒,“你这样做,不怕副基地长怪罪!”
雷狮笑着,先对队员说着,“你先带这几位贵宾回基地,如果不听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在他走出车门的前一秒,雷狮语气里带着笑,眼睛却冷冷注视着中年人,“副基地长?他算个什么东西,老头子还在,他照样得像个鹌鹑,并且,少了你们,我会很开心的,生死有命这句话,也送给你。”
安迷修瘫坐在仓库的一角,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猛烈的心跳,眼睛所视边缘已模糊成了血色,他撕下被抓得破烂的绷带,纵横的白色纹迹旁是一道一寸深的伤口,白骨依稀可见,而伤口处又附着粘稠的绿液,显得无比可怕。
安迷修自嘲似地笑了声,“早该知道的。”
他想起那女孩推开自己的戾气,惶恐之下深藏的不满与理所当然,垂下眼眸。
大脑烫得似要死机,“要是雷狮知道了,有该骂我是个傻子了。”
在一片混沌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可一提及雷狮,他又有些后怕,竟然不敢坦然去死了。
“若是没有遇见那人,大概只有揣着明镜去死吧,可现在不敢了。”
安迷修这样想着,用尽力气摸到了身上的一把匕首,把伤口中腐烂的肉一块一块剜了出来,地面上的血迹是愈发地多了,可他却似松了一口气。
“我努力过了,可死亡依旧到来。”安迷修此时也只能听着门外的嘶吼声聊以自慰。
可突然,门外的嘶吼声逐渐变小。
“要下雨了吗?”安迷修听着那震天的雷声,有些疑惑。
接着,他感到一个人破门而入,把他从角落拽入光束之下。
“是晴天...可为什么雨水都在向我这边倾?”他感到脸上湿润的触感与抱着自己那人的颤抖,安迷修下意识地想抬手拭去那人脸颊的泪水,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手指无力地动了几下,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别哭了。”
那人却似发了疯一般,一口咬上安迷修发烫的脖颈,安迷修也不觉痛,被咬的地方泛着血丝,还有些痒。
那人恶狠狠地说着,“安迷修,你要敢死,我就把那一车人都杀了,把你的尸体放在我床边,让你死了都不清净……”
再之后的话,安迷修已经听不进去了,手臂似火灼搬疼痛着,脑部似有一种力量牵扯着,他只感到那人把自己抱得更紧,在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名义上的死对头在自己耳边低低说着,“安迷修,你就算变成丧尸也别想甩掉我。”
等安迷修恢复意识时,周围是一片死寂。他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雷狮,胸口莫名地发闷。
青年紧闭着双眼,紧蹙的眉昭示着主人的不安。
安迷修一手撑着地,让自己后背的伤不至于再次裂开,一手轻轻拂着那人紫黑的发,柔软的发丝在指尖缠绕,他偏头尽量不去看那人,脸颊却泛了红,忽视不了的心跳。
他端详着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仿佛上面生长的腐肉只是一场噩梦,他将下唇咬得发白,拆开了雷狮给他包扎好的伤口。
血肉外翻,内层已经有了回复的征兆,安迷修垂下眼眸,无端想起了末日刚刚爆发时的事情。
穿着纯白上衣的蓝眸青年微微笑着,右手拿出了一朵玫瑰花放在安迷修手中,轻轻哼着歌,
“if i die young,bury me in satin,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own……”
“杰德里师父...”安迷修只能在内心说着。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能力去拯救任何人,只是固执地把师父要蒙他的眼拿下。杰德里似有所感,离开的背影一顿,传过身向他们笑笑,挥了挥手,
“再会”
他似乎这样说着。
那是安迷修最后一次见到杰德里。
几日后,师父进到实验室拿出了一朵染着血的玫瑰,杰德里再没有出现过。
菲利斯把那朵玫瑰放入写着杰德里的银质盒子中,与其他的几个银盒子一同放在一面墙壁。
他把一把木头刻的小剑交给自己徒弟。
“我进去之后,把这个和大家放在一起吧。安迷修,你不适合这个实验,销毁实验室后就离开吧。”
安迷修没有回话,无力感淹没他。
再之后,菲利斯也进去了。
安迷修一个人在门口坐了很久,也没见师父出来,就把那把小剑连带着画着双剑的蓝布一同放入最后一个银盒子中,把菲利斯的名字同其他名字放在一起。
安迷修注射了最后一支藏在角落里的药剂,永远封锁了那间实验室。
骑士这样一个充满希望又受人嘲讽的名号出现在了末世。
“安迷修?没死就回个话。”雷狮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只用一瞬便把安迷修拉回这五味陈杂的世间。
“我在。”安迷修心情很好地回了句。
“你真是个傻子,我要不来,你就死在这了,还开心什么。”
“你不是来了吗。”
雷狮的斥责倒似灌了浆的蜜糖,安迷修一个自以为的远甜者在这一秒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嗜甜的面貌,他抬起右手,轻轻抚着那人的后颈,像是在哄一只炸毛的大猫。
雷狮顿了顿,半眯的眼眸睁开,紫罗兰色的眼眸迸发出摄人的光,他直起身子,抬手拭去颊边的一道血迹,笑道,
“安迷修,骑士准则最后一条?”
棕发的青年好看的眉眼弯起,
“至死不渝,对你。”
一小时之后,来自基地的救援队在解除第一层防护后找到了异能几近耗尽的两人,荧蓝与橙黄的电流交织着,将他们紧紧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