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摞要处理的军务摆在书房里,几十几十地垒着,倒投下了一片不小的阴影。
一到黄昏时候,不点灯就逐渐看不清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而懒得唤人也惫于起身点灯,池泯坐在椅上硬是将就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字迹黑魆魆地,愈来愈看不清楚。
池泯呼。
窗上映着的昏黄的光被遮住了一片。
一个身影印在那儿,半天也不动弹,稍一动时,就轻易引起了池泯的注意。
池泯……
池泯进来。
棠妩!
棠妩哎呦……
她受了惊,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窗上的影子也是明显地一滞。
等棠妩终于收拾好心绪,敲了门探头看他,池泯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后对她笑。
池泯怎么摸进来的?
棠妩我堂堂正正走进来的……什么叫摸,又没人拦我……
池泯好本事。
池泯抚掌。
池泯看来,我的手下很是信任你啊。
棠妩哪里哪里——是池爷信任我!他们才放心放我进来。
池泯你倒会说话……不过也在理。今儿不去铺子里了?怎地愿意安生待在府里?
棠妩好歹要歇一歇嘛……您今日不是也没出去?
池泯抬眸看她,向她示意桌上摆着的偌大“江山”。
棠妩好嘛好嘛我又没说您也是歇着的……
池泯那么你又来书房做什么?
她眨眼笑,让池泯不禁愣住片刻——
棠妩我来看看您!
池泯……爷可不信。你怕不是好奇这书房里是什么模样?
棠妩唔,没有,没有。
棠妩顶多是一丝丝好奇。
棠妩担心您劳累,不注意看顾着自己的身子,我——我拿了糖给大人吃!
池泯接过棠妩手里的糖,真真是哭笑不得。
池泯也好,先歇一歇。
池泯可会唱小曲儿?
……
棠妩清清嗓,半晌启唇。
棠妩情字难,咿呀小生情深,愁断水,秋高是一祯……
棠妩……妄念经春,拈花碎玉,着薄衫……见娇儿笑,安如山……
……
池泯……去了回茶楼,听了场似是而非的戏,倒是让莲清多了手好本事。
池泯戏中含情,能听到这样一曲,的确是我之幸。
棠妩呀……池大爷名满京城,听再好的戏也不为过,逗我有什么意思呢?
棠妩若不是看你有些累的很了,我可抬脚就走……
池泯啧……我诚信夸赞,你却不信。
池泯爷夸过的人,可谓屈指可数。对你,我说的话又有何不可信?
棠妩得,我就不该来,活该闹了红脸,听您瞎说道……
池泯揉揉额头,将桌上的公文合上后起身。
池泯莲清还没用过饭罢?不如一起去酒楼里吃些?
棠妩没呢——遵命,大人!
……
在路上,池泯用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棠妩。
棠妩作、作甚么?
池泯说来奇怪……莲清这样大胆,甚至可说是肆意妄为了些——为何偏对我用着敬称?
池泯奇怪,奇怪得很……
棠妩——您还不是自称为爷?
池泯为着莲清,我可早改了……虽说是有些时候还是无意会说出口……
池泯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缓缓说道。
棠妩我改不就是了。
她忽然又高兴起来。
棠妩叫什么好呢?池泯,池大哥,阿泯……
棠妩坐在一旁,笑得不可开支。
棠妩……就叫池泯好了,其他的喊着别扭得紧。
棠妩……
棠妩池泯。
池泯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