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南瓜灯,我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圣服的男子,正一动不动的立在不远处。他同样戴着银色的面具,身后也同样有一对近似虚无的翅膀,唯一的差别,便是那翅膀的颜色,那是一对如他衣服般圣洁的白色羽翼
“卡麦尔,好久不见。”白衣男子淡淡开口,琥珀色的眸子深邃安定,那是一种仿佛能将一切波澜包罗,平息的眼神。
然而可能是错觉,就在我转身的第一眼,却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惊诧。
“是啊,过了今晚就整整一百年了。”风衣男子叹了口气,附和道。
“如果你愿意把心给我,我们依旧是朋友。”弯了弯唇,白衣男子满眼真诚的注视着他。
这两个人是话剧演员吗?三更半夜,穿着奇装异服在大街上对台词?
低头瞥了眼已经熄灭的南瓜灯,除了被忽略的尴尬之外,我还感到十分无语。
多少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窝在奶奶留下的小屋里,看那些漫画中的男男女女。而如今貌似画面就在眼前,我却有些看不懂了。
“哈哈,要和你做朋友代价还真是不小啊!”
随着风衣男子爽朗的笑声,周围的空气又开始不安的搅动,慢慢的竟似一股暖风,吹起了匍匐于地面的枯叶。
与此同时,我身下的裙摆也如暗夜中起伏的海浪般肆意翻飞起来。略眯起眼,我竟有些贪恋这突如其来的温暖。
“有没有觉得和她很像?”恍惚间,我听到有人问。然而直到风停时,却仍不见有人回答。
缓缓睁眼,一切都不曾改变。一缕带着淡淡花香的乌发拂过我的脸颊。那是我自己的头发。
我轻轻舒了口气,不经意对上了白衣男子复杂的目光。
正欲开口询问,忽觉腰间一紧,随即身子一轻,我被带离了地面。
慌乱中我死死揪住了锁在我腰间的手臂,想要放声大叫,却发现喉头干哑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你这女人力气怎么这么大,手都快被你掐青了!”半空中,我听到风衣男子的抱怨,夹杂在我犹如雷鸣般的心跳声中,愤愤的响起。
抱歉的松开手,我下意识抬了抬眼皮,想看看头顶上那张脸的表情,回过神来才觉得憋屈。
有没有搞错,貌似我才是受害者吧!思及此处,不由咬了咬牙,又一次狠狠掐住了他的手臂。。
听着头顶传来的闷哼,我满意的翻了个白眼,转而将目光投向略感遥远的地面。
碎裂的南瓜灯四散在光影暗淡的地面,大部分的窗户内都已是一片漆黑。只有他,那个白衣男子,仿佛一抹坠落人间的星光,安静美好的守在原地。
此时的他微仰着头,琥珀色的眸子,被银色的面具吞没成一片道不清的忧伤,微抿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最终打破这诡异沉默的,是身旁的风衣男子,“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简直一模一样。”他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以至于不用看,便可以联想到此刻他那张灿烂的脸。
闻言,白衣男子收回了目光。
“怎么不看了?”风衣男子云淡风轻的继续道,“我觉得她似乎比一百年前更美了。”
语毕,我的周身笼罩起一层淡淡的白光,似氤氲的水汽,又似萤火虫环绕的流光,柔和却不容忽视。
“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没有商量余地的疑问句自头顶传来。
这样?这样是哪样?
闻言,我开始上下打量自己,低头间,不由瞪大了眼睛。
白色裙摆如纯洁的玫瑰花瓣,在我身下灼灼而放,刹那间暗淡了四野的流萤飞舞……
只是为什么他的神情那么忧伤?仿佛末日前的回首,吞吐着无可名状的绝望。
见我看向他,白衣男子忧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喜,原本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朝我伸出,好像要抓住什么。然而最终,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伸出的手也握拳收了回去。
哎,我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没心情因某人的开心而开心,因某人的悲伤而悲伤。只是为一个不争的事实感到郁闷,这两个家伙全都不是人。
自传说中的末日审判后,伟大的上帝就在诺亚方舟之外的虚空,创造了这个听起来有些奇妙的世界,三界园。
之所以说听起来奇妙,是因为我活了十八年,直到今晚之前都从未见过什么奇妙的事情,像吸血鬼,天使,恶魔这类的字眼儿,也都只在一些久远的神话故事中才会听到。
“够了,卡麦尔。”
白衣男子没有睁眼,只是轻轻的开口,而那声音却犹如响在耳畔,瞬间便不由分说的拉回了我泛滥的思绪。
“这就够了吗?”风衣男子笑道,“可我还想帮你多回忆一会儿呢!”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语毕,白衣男子抬手在胸前画起了十字架。
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又一个银光十字架朝我们的方向飞速袭来,不多时便如千万盏观望的明灯,点亮了静默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