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顾湘在干饭,夹给曹蔚宁一个菜:
顾湘曹大哥,这个好吃。
曹蔚宁把碗伸过来,接住了菜:
曹蔚宁好好好。你吃你吃,你多吃点。
顾湘见他迟迟没有下筷,放下了饭碗:
顾湘你怎么不吃啊?怎么,嫌弃我给你夹的菜啊。
曹蔚宁不是不是。
顾湘连忙摆手,
曹蔚宁这,姑娘惠赐岂敢轻狂。我这就吃,这就吃啊。
说完,曹蔚宁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顾湘看着曹蔚宁吃东西的样子,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放下了碗筷,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脸颊:
顾湘你到底几岁啊?怎么还长奶膘,好可爱啊。
曹蔚宁害羞地憨憨一笑,没说什么。顾湘觉察到了什么,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
顾湘哎,你干嘛?我可不是调戏你啊,我这是警告你。你知道吗?十大恶鬼里有一个食尸鬼,专吃你们这种俊美少年的小脸蛋。尤其是你这种长奶膘的,你小心一点。
曹蔚宁吓得放下了碗筷:
曹蔚宁人吃人,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顾湘不是啊,所以他们才当恶鬼啊。
曹蔚宁一拍桌子:
曹蔚宁丧心病狂,早就应该除掉这些恶鬼妖人,才能不负我派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祖训。
顾湘可是我听说,那群恶鬼厉害得很呀。别到时候除魔不成,反被魔除呀。
曹蔚宁不会的。这次是五湖盟高盟主主持,聚集了天下群雄,一定会荡平鬼谷的。
顾湘哦?是嘛……可是我听说鬼谷前日才进岳阳城,公然留下十颗人头示威。倘若五湖盟真的这么厉害,他们怎么敢在五湖盟眼皮子底下搞事?
曹蔚宁顾姑娘,你放心,我保护你。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面对曹蔚宁突如其来的承诺,顾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顾湘我不怕,谢谢你让我住进岳阳派,我安心多了。
顾湘拿起碗筷:
顾湘吃。
曹蔚宁顾姑娘,你之前说的这个食尸鬼,他专门吃俊美少年的脸蛋。
曹蔚宁憨憨一笑,低下头放低声音道,
曹蔚宁顾姑娘,那你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俊美……
顾湘啊?
刚才顾湘一直在干饭,显然没有听到曹蔚宁在说什么,
顾湘你说什么呀,你说我觉得你……
曹蔚宁没关系,没关系。那个,对,对,对了,
曹蔚宁语无伦次,岔开话题道,
曹蔚宁我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是方不知找到了,但找到的是他的尸体,还有赃物。岳阳派已经张榜让人认领了,真让人意想不到啊。
顾湘突然看到了什么:
顾湘哎,那不是上回那个卖唱的小姑娘吗?我去看看啊。
说完,顾湘就离桌了。
曹蔚宁哎,顾姑娘……
顾湘走了上去,青衣女子见是顾湘,激动地叫道:
云栽湘……
顾湘嘘……
顾湘一个眼神,云栽硬生生住了口。
老人有眼力见儿,问道:
万能龙套姑娘,你可是要听曲儿?
顾湘低声道:
顾湘我身边有人不方便相认,你们先在此打探消息,等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来唱曲儿,就代表主人让我办的事成了,到时候再告诉我去哪儿找主人。
云栽好。
顾湘交代完之后,佯装认错了人:
顾湘呦,认错了呀,你比上回那个姑娘俊俏多了,你先忙。
她回头对着曹蔚宁说道:
顾湘认错了。
曹蔚宁憨憨一笑,相信了顾湘说的话。
夜幕降临,如意客栈,周子舒心事重重:天窗为何会涉入琉璃甲之事,难道晋王也想争夺武库?高崇把成岭藏起来,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想着事情的时候,有人敲门,周子舒走过去开门,是温客行。
温客行来,进来。摆这,摆这……
陆陆续续有几个店小二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上来,放在桌子上。
温客行阿絮,我点了一桌子好菜。
温客行倾身看了一下菜色,
温客行嗯……这客栈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周子舒看着桌子上暗淡无色的菜肴,想道:我的五感开始衰退了……
温客行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说道:
温客行发什么呆呢?这俗话说啊,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不过三餐一宿,能和自己顺眼的人吃上一顿好饭,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要暂且搁下来的。
周子舒一笑:
周子舒总算说了句人话。
温客行坐吧,趁热吃。
说完,他们刚要坐下,就有人敲门了。
温客行我记得我就点了这些,没东西了呀。
周子舒去开下门。
温客行哦……
温客行乖巧地去开门了,见是白汐,
温客行汐儿,你怎么来了?
白汐怎么,我不能来?
温客行不不不,怎么会呢?
温客行把白汐拉进屋里,
温客行汐儿想进就进,绝对不会说一句“不”字。
白汐这还差不多。
周子舒这又不是你的房间,你当然不会说个“不”字。
温客行阿絮……
周子舒没有搭理温客行,而是看向白汐身后,见没有白瑶的身影,问道:
周子舒阿瑶呢?
白汐瑶瑶啊,她说她身体不舒服,先睡下了。
周子舒一听白瑶身体不舒服,皱起了眉头,语气里满是担心:
周子舒阿瑶生病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白汐没事,不严重,休息一晚就可以了。
周子舒那就好,那就好。
白汐略过周子舒看到了桌子上的菜肴,调侃道:
白汐我就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你们在这里吃宵夜啊。也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周子舒哎,这可不怪我,是温兄叫店小二做的菜肴。
温客行阿絮,你个小没良心的……
白汐看向我温客行,他秒怂,
温客行汐儿,我这不是觉着天色太晚了,怕打扰你休息嘛,所以就没有叫你。我也不是故意的……
白汐行吧。你也没犯什么大错,我就姑且原谅你吧。正好我肚子饿了,不介意我坐下和你们一起吃吧?
温客行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呢?
温客行把周子舒对面的座位弄干净,
温客行汐儿,你坐这吧。
白汐坐了下去,见他们迟迟不落座,说道:
白汐坐啊,还愣着干什么?一会儿菜该凉了……
温客行坐坐坐……
温客行拉着周子舒坐了下来。
温客行喝了一杯酒,赞叹道:
温客行嗯……好酒。
白汐真的吗?我也来一杯……
白汐刚想倒酒,却被温客行一把抢走:
温客行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白汐我还没喝呢。
温客行所以别喝,吃菜。
白汐……
白汐心里郁闷,这大晚上的不太好发作,会影响到白瑶她们休息,温客行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无奈,她只好低下头埋头吃菜。
温客行倒了一杯酒,见周子舒拿着酒杯在发呆,问道:
温客行阿絮,想什么呢?
温客行得了,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放心不下成岭啊?
周子舒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把成岭送回五湖盟。
说完,周子舒喝了一杯酒。
温客行阿絮,你太可恶了。你长了这样一张脸,又是水晶心肝、玻璃肚肠。啧啧啧……要不是你早有心上人,这天下的姑娘是不是得被你迷死。我温大善人和你在一起,那还有行情吗?
白汐怎么,你还想有行情,什么行情?
温客行没有没有,开玩笑的。我已经有你了,哪还要这么美行情啊。
白汐这还差不多。
温客行阿絮,我看你愁眉不展的,没必要。阿妍不是说了吗?她去看了成岭,成岭挺好的。除了行动受限制,其他的都很好。你要是怕五湖盟那帮人对他不利,我们小心护着便是。难不成你还想收他为徒,护他一辈子啊。世界上哪儿有一辈子的事……
温客行喝了一杯酒,继续道,
温客行我小时候啊,养了一只狗子,是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娘原本不准我养,说狗子一生只忠于一个人,要留下它,必须得收养它一辈子。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哪懂什么是一辈子,自然是满口应承。
周子舒然后呢?
温客行然后,然后我辜负了它。
白汐阿行……
白汐拉了拉温客行的手,希望给他一些安慰。
温客行反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
温客行我没事,不用担心。
周子舒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周子舒手放在温客行的手腕上,明着是给他安慰,却在下一秒打了一下。
温客行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去:
温客行干吗,疼。
周子舒说到狗子,你不觉得这个比喻特别欠揍吗?
温客行笑了,拿起一杯酒道:
温客行喝酒。
白汐我也来一杯。
白汐也趁势想倒酒,意料之中,又被温客行抢走,不过这次她早有准备,秒变委委屈屈的表情,
白汐阿行,你就让我喝一杯嘛~就一杯,一杯,好不好嘛~
这表情,配上这撒娇的语气,任哪个正常的男人听了都会心酥酥的。温客行也是个正常人,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继续阻止她了:
温客行行吧,就喝这一杯。
白汐耶,我就知道阿行最好了。mua~
白汐高兴地在温客行脸颊上印上了一吻。
温客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脸欣喜地给白汐倒酒。
温客行来,喝。
三人执起酒杯,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说不清的畅快。
吃饱喝足之后,周子舒回到房间里,洗了一把脸,想上床睡觉,却感觉到一阵刺痛,耳朵也变得异常轰鸣。他知道,这是“七窍三秋钉”发作起来,听力要消失的前奏。他连忙盘腿坐下,运功压制。
温客行和白汐刚要回房(他们的房间在两隔壁),突然温客行不动了。白汐好奇地回过头,问道:
白汐你怎么不回房间休息啊?
温客行你先回去休息吧。现在是子时,我估摸着阿絮的内伤又要发作了。
白汐所以你又打算为他吹清心曲知道天亮?
温客行这次估计不用。
白汐你啊你,你是真的在心里拿他当知己了,还是不可或缺的那种。行吧,我回房休息了,你随意吧。
说完,白汐便回房间休息了。
温客行看着白汐进屋后,说道:
温客行是啊,我是拿他当知己了。能走进我心里的,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抑或是友情,对我来说,都珍贵不已。
说完,温客行解下腰间的箫,吹奏起了菩提清心曲。
房间里,悦耳的箫声传入周子舒的耳中,让他身心愉悦。他睁开眼睛,明白是温客行吹的。他嘴角微微上扬,闭上眼睛继续打坐了。
第二天,周子舒还在睡觉。温客行推开门进来。
温客行阿絮,怎么还在睡啊,起床啊,陪我去逛逛悦樊楼吧。都月上中天了,起来啦。
温客行一把掀开周子舒的被子,
温客行都说悦樊楼啊,是欣赏岳阳城风光最好的地方,起来啦,走吧。
周子舒我不去。
温客行哎呀走吧……
周子舒别碰我!
周子舒一脸的不耐烦。
温客行走吧……
温客行不依不挠。
周子舒再闹信不信砍了你?
温客行不信。
周子舒不是,你什么都来找我,汐儿呢?她不是可以陪你,何必一大早来烦我。
温客行阿絮,你这话说的。人家汐儿是女孩子,你忍心让她一大早起来陪你,我还不忍心呢。
周子舒所以你就忍心来烦我?
温客行这不一样,你是男孩子嘛。
周子舒……
温客行此话一出,周子舒不去也不行了。
悦樊楼上,周子舒和温客行并排站着。
周子时看到此番场景,说道:
周子舒安吉四贤。
温客行那是何人?
周子舒他们是江湖中一股难得的清流。安吉四贤,四人都雅擅音律,背景却大为迥异。只因为志气相投,互为知音,结伴退出江湖,隐居在安吉一片极美的竹林之中,已经十几年不问世事。
温客行难怪能奏出这般不染凡尘的乐声。
周子舒四贤中,一对是夫妻,本是同门兄妹。还有一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但是擅于抚琴。这最后一位啊,便是独行大盗贺一凡。固然身陷泥淖,却心向光明,受到三位好友的感化,弃暗投明,一起隐居这山林中,方才成就了一段高山流水的佳话。
温客行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周子舒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两人对视一笑,两人的背影充满了默契。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心里想道:若我不是来日无多,能似安吉四贤般与知己、爱人诗酒江湖、仗剑天涯,不务正业地了此余生,岂不甚好?
想着,他又摇摇头,内心一阵嗤笑:何必拘泥?便是这般过上两三年,也强过枉活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