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一个男人闭着眼睛平躺着,他身上趴着一个红衣女子,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紧接着又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一个女人:
穆云歌这什么人啊?
女人抬起头,叫了一声:
燕婉穆郎。
男人在看到女人容貌的时候,分外的惊恐:
穆云歌鬼,鬼啊……
燕婉没错,我已经成了鬼了。一尸两命,怀着咱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儿,一根麻绳勒死在了断剑山庄脚下。
女人手慢慢伸向穆云歌脖子,抓住他衣领两边,狠狠勒了几下,
燕婉对了,穆郎,你要不要见见咱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儿?
穆云歌燕,燕婉,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我给你做一个月的水陆道场,你,你放了我。
被叫做“燕婉”的女人把一根手指放在他嘴上:
燕婉不行。咱们是说好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如今我已经在地下了,你就得,下来陪我们。
说完,女人转身一个挥手,房间里蜡烛瞬间全熄灭。待女人再次回过头来,脸上的五官全都消失不见,穆云歌吓得晕了过去。
女人见穆云歌晕了,从床上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正的容貌,她便是鬼谷十大恶鬼之一的艳鬼柳千巧。
有几个侍女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屋子瞬间亮堂了。柳千巧坐下,手中的人皮面具随手一扔。
万能龙套吓死这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
其中一个侍女崇拜的说道,
万能龙套柳姐姐,你可真厉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做亏心事。
另外一个侍女笑道:
万能龙套傻妞,他这辈子可是没机会了,下辈子若是投个人胎再说吧。
众人笑了起来。
被唤“傻妞”的侍女叫道:
万能龙套柳姐姐,你这易容术可真神了。
艳鬼柳千巧不值什么。你们要想学啊,我可以教你们。
群演好呀好呀,我们都想学。
艳鬼柳千巧不过易学难精便是了。
三白山庄,张成岭在睡觉,周子舒看着张成岭恬静的睡颜,轻叹了一口气,甩甩袖子便打算离开了房间。
他刚想拉开门,就看见张成岭坐了起来,问道:
周絮睡不着?
张成岭师父……
周子舒走过来,说道:
周絮成岭,以后不可以再这么叫我了。我已经遵守承诺,平安将你送到三白山庄。你想学武功的话,赵敬、高崇、沈慎,这些大侠都可以教你,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
张成岭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周子舒看不惯,加重了语气:
周絮男子汉,以后都不许哭。
张成岭我不哭,我是男人,男人流血不流泪。
周子舒拉开门走出了房间,一个人来到了外面桥上,回忆起了小时候和秦九霄的画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上面,便走下了桥。
见赵敬的房间灯火通明,便施展轻功飞到屋檐上。
房间里,沈慎看着空荡荡的盒子,说道:
沈慎你反反复复说万无一失,这琉璃甲怎么就被偷了呢?
赵敬我疏忽了,我们这次是中了双重调虎离山。我以为他们是要抢走张成岭,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打开了密室大门,冲着琉璃甲来了。
沈慎那你觉得,谁有盗入你密室的本事?
赵敬摇摇头:
赵敬密室大门是用天机锁锁着,其中关窍外人不知,谁都打不开。
沈慎那就是家贼里通外敌了,但是他们怎么能把时间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呢?
赵敬你是说……我山庄中出了内奸?
周子舒拿开一片瓦片,半躺着听屋里人的谈话,心里想道:于天杰所追之人偷走了琉璃甲,这蒙面人到底是谁呢?
沈慎二哥,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丹阳派绝后,镜湖派灭门,转眼泰山派老头子就没了命。鬼谷分明是冲着琉璃甲来的,而今五去其三了。
周子舒恍然大悟:琉璃甲原来有五块,看来是由五湖盟五个兄弟,各自收藏。
沈慎二十年,二十年你都干什么了?二哥,富贵日子把你骨头都朽烂了吗?这一晚上,这个来犯,那个来偷,你三白山庄的防御,跟茶楼酒馆有何异?大哥说的没错,你以为这些人是真正仰慕你三白大侠吗?都是些贪恋富贵之辈。好端端一个太湖派,被你经营成什么样子了?五湖盟百年的声望啊,那是多少人命堆起来的。而今托你的福,被人踩成画片了。
赵敬对,你说的都对。外人都说,五湖盟好大的威风,你我三白大侠过得好尊荣。其实我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是我给五湖盟丢脸了。可我其实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让张家上下好好的,咱们五兄弟好好的,容大哥好好的就够了。早知如此,咱们建什么武库,要什么琉璃甲呀。
赵敬转过身,到沈慎身边,拉起他的手,
赵敬五弟,你那儿还有一块琉璃甲,你拿出来,咱们给他毁了。五块琉璃甲缺一不可,毁了它,就没有人再能打开武库,天下就太平了。
沈慎你是给气糊涂了吗?二哥。咱们这些兄弟,当年为了武库的秘密牺牲了多少人?你要是毁掉琉璃甲,他们一个个不都白死了?
周子舒刚把瓦片合上,就听见有人喊:
群演什么人?
周子舒抬眼便看见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在夜空中穿梭,不由得疑惑:什么人的潜伏之术能瞒过我?
沈慎何方宵小?
沈慎和赵敬跑出来,却被一个蓝烟给挡了回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周子舒追着那两个身影而去,追到一处树林里,身影落了下去。
温客行下来吧。
温客行话音刚落,周子舒就飞了下来。
温客行拱手道:
温客行多谢阿絮为我们拦住那两位仁兄。
温客行扇子一开,摇着扇子道:
温客行我们阿絮平时这么爱欺负我,没想到对上外人,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哪。
周子舒看向他:
周絮温兄和白姑娘不愿做座上宾,倒做梁上君子,所欲何为啊?
温客行你同我不是一样吗?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虽然嘴上不说,这心里面啊,跟明镜似的。这五湖盟啊,水深得很,我们小成岭又傻乎乎的,所以说啊,得弄清楚琉璃甲的来龙去脉,以及它的干系,否则这帮虎狼,迟早把他给生吞活剥了。你看,今晚不就是果不其然吗?
周絮我见到于天杰追着一个蒙面人逃出,此人想必就是赵敬口中的内奸。我一路过来都见到有打斗的痕迹,到附近才消失了。
说完,周子舒便向前走去。
白汐看着温客行,忍不住吐槽道:
白汐徒弟啊,我现在是真觉得你好啰嗦啊。人家周絮摆明了都不想听你说那么多,光你一个人在那叭叭叭的。
温客行你懂什么,这叫活跃气氛。大晚上的,不多说话多吓人啊。
温客行说着发现了不对劲,连忙上去拉住周子舒,
温客行小心。
周子舒停下脚步,这才发现面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白汐也走了过来:
白汐缠魂丝?
周絮缠魂丝阵,这回真的是吊死鬼。
温客行那阿湘杀的吊死鬼是假的了?
周絮薛方成名近三十年,要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收拾了,那折在他手下的死鬼们,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温客行笑了:
温客行阿絮,白天不谈人,夜里不说鬼,你怎么这么百无禁忌?哦,我知道了,你是童男子,不怕鬼,是不是?
周子舒突然感觉树上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掉,低头一看是血。他连忙一甩袖子,从树下退了出来。看着衣袖上沾到的血迹,神色凝重。
温客行走过来,像是发现了什么:
温客行阿絮,你不会是怕血吧?
周絮只是厌恶。
温客行笑了:
温客行你这样一个杀气冲天的高手,你既然怕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滑稽了。
白汐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怕的东西,你敢说你没有?
温客行好了好了,我不笑了。
温客行见周子舒把手背到后面,
温客行别气别气,我来替你弄干净。
说完,温客行手中的扇子一挥,周子舒沾到血迹的衣袖便被割了下去。
周子舒抬起衣袖,皱了一下眉头。
温客行这样就方便了许多。
周子舒和温客行同时抬头,只见树杈上挂着一个人,只有一个背影,看不清是谁。
温客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温客行来了兴致,
温客行你们要不要同我赌一把,我们猜猜挂在上面的仁兄是谁?
白汐直接给了温客行一个白眼,说道:
白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赌?
温客行这叫活跃一下气氛嘛。要不要赌?要是我赢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还手,可以不?
白汐那要是你输了呢?
温客行那当然是你做什么我都不还手喽。
白汐行,我赌了。
温客行师父优先,你猜一个吧。
白汐好,那我猜他是宋怀仁。
温客行那我猜他是华山派掌门之子于天杰。
温客行看向周子舒,
温客行阿絮,你的答案呢?
周子舒没有理会温客行,想走上前去,却被温客行拦住:
温客行哎,不许作弊。
周子舒甩开温客行的手:
周絮无聊。
说完,他走到树的正面,见到尸体的真实面目,吃了一惊。温客行和白汐走过来。白汐一脸的愁容,温客行则一脸的开心:
温客行哈,我赢了。
白汐那个……大晚上的看尸体不吉利,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完白汐就想开溜,却被温客行拦住了:
温客行我赢了你还没兑现承诺呢,就想走?还是说,你怕了?
白汐怕?
白汐被激起了斗志,
白汐我白汐活了这么久,还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不就是一个赌约吗?我不在怕的,说吧,要我做什么?
温客行你闭上眼睛。
白汐嗯……?
温客行闭上眼睛,我要你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白汐哦。
白汐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温客行不许偷看哈。
温客行确定白汐真的闭上了眼睛之后,便凑近她脸上“啵叽”亲了一口。
白汐惊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就见温客行一脸满足的表情:
温客行嗯,真甜。
白汐愣了三秒。反应过来:
白汐温!客!!行!!!
温客行连忙护住脑袋,说道:
温客行你说过的,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还手的。师父,你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白汐看着温客行眨巴着硕大的狗勾眼,心里的怒火瞬间被浇灭:
白汐算了,谁让我理亏呢。
温客行我就知道师父不会和徒儿计较的。
周子舒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内心感觉吃了一个宇宙级狗粮,隐隐约约感觉要撑死了。他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暗想这个“东西”可真是大救星啊。
于是乎,他走了过去。温客行见周子舒走了,叫道:
温客行阿絮,你去哪儿啊。大半夜的,等等我们啊。
说完,便和白汐一起过去了。
温客行今天的三白山庄啊,真是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走着走着,他们面前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温客行阿絮,师父,又来了第二局。你们猜这个蒙面人是谁?
周絮我才不猜,无聊。
白汐我一定要扳回一局,我猜这具尸体是宋怀仁。
温客行前前后后就两个人,不是宋怀仁就是于天杰。刚才于天杰挂在树上,那剩下这个肯定就是宋怀仁了。这局都没有悬念了,不如我们来猜猜是谁杀的他。
白汐那肯定是于天杰啊。不然还有谁?
周絮于天杰,我见他们交过手,太岳三青峰剑法。
温客行看了一眼尸体,笑了:
温客行错啦。剑法不是致命伤,这个伤口才是。可是,这是被什么武器所伤呢?
周子舒没有说话,心里在想:这伤口看似铁钩造成,但这种武功,竟然连我都毫无印象。
温客行突然听到了什么,站了起来,站到周子舒和白汐中间,说道:
温客行阿絮,师父,你们有没有听到猫头鹰在笑啊。俗话说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它一笑啊,便要死人。
周絮今夜倒是没少死人。
温客行还不够多。我听说啊,以前有个小孩听到猫头鹰笑,他的村子,就接连死了好几十个人。
周子舒向前走了几步:
周絮人人都是蝉,那谁是黄雀,谁是螳螂啊?
温客行笑了,扇子一开,立马变回风度翩翩的样子,走到周子舒身边:
温客行世事如棋,每个自以为机关算尽的狂徒,都以为自己是那执棋之手。人人都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都是那只小蝉蝉。
周絮想说自己是那只黄雀就直说。
说完,周子舒就走了,白汐紧随其后。
温客行见他们走了,喊道:
温客行阿絮,师父,你们去哪儿啊。大半夜的,我这只小蝉蝉怕鬼啊。
说完,便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