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周子舒正在烤着鱼,闻了一下,翻滚了一下,拿到火边继续烤。见烤的差不多了,便递给张成岭:
周絮来,等饿了吧。尝尝……
张成岭刚要接过鱼,景兮妍冷不防来一句:
景兮妍傻子,我奉劝你一句,要想活得长久一些的话,最好别吃。
张成岭手顿了一下:
张成岭啊……?
周子舒一听不淡定了:
周絮嘿,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要想活的长久就不要吃我做的,我还会害了他不成?
景兮妍我说的是实话啊。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了,张成岭站了出来:
张成岭周叔,景姑娘,你们别吵了。我吃……
说完,他拿过周子舒手里的鱼,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咬了一口。瞬间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吐了出来。
景兮妍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景兮妍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了吧,别吃。
周子舒有些尴尬的问道:
周絮还没熟啊?
张成岭这次熟了,但是苦的。
周絮来来来,拿过来。
周子舒从张成岭手中拿过鱼,扔在地上,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周絮别吃了。这鱼啊,也许本来就是苦的。
顾湘天哪,俩大小傻子嘛?不知道烤鱼之前要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吗?胆破了当然苦啊。
她看着周子舒他们一脸才知道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顾湘哎,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一辈子别人伺候到大的吧。
景兮妍见是顾湘,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景兮妍阿湘,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天知道我要被他们折磨疯了……
顾湘看看,看看,阿妍都看不下去了。可怜人家原本娇滴滴的姑娘,怎么就会跟着你们这两个大老爷们。
周子舒没有顺着她的话题,而是看向她的后面,没有温客行的踪影,问道:
周絮哎,你主人呢?
顾湘在那呢。
顾湘回过头指向河面上停着的画舫。
周子舒看过去,只见温客行端坐在画舫上,吹着箫,眼神勾人。他的左边一粉衣女子给他满满的扇着风,右边青衣女子为他沏着茶。
周子舒摇摇头,顾湘一脸的无奈:
顾湘人学坏可真快。
一曲吹完,温客行手持箫施展轻功来到岸边,朝周子舒走过去:
温客行阿絮啊,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对酒当歌。
周絮哎。
周子舒打断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解下腰间的酒壶就喝起了酒。
温客行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温客行岂能以这般粗劣食物打发一餐?太湖三白天下鲜。我船上呢,正好有个名厨,不妨让他给咱整治几道好菜下酒。
温客行见周子舒不理他,便将话头引到了张成岭身上:
温客行张小公子,一日未见,你好像……长个儿了。
景兮妍噗嗤……
景兮妍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张成岭一脸的害羞,索性不理他了。
温客行阿湘啊,你呀,有空就多跟两位姐姐学一学。服侍人呢,也是一门学问。你看你主人今天这个出场,有排面吧。
顾湘主人,婢子生来笨得很,你是知道的。你要是觉得两位姐姐服侍得好,你去找她们去啊。
温客行见顾湘也没乐头了,便转向她身边的景兮妍:
温客行景姑娘啊……
景兮妍哎,打住。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兮妍打断了,
景兮妍你还是省省吧。你刚才的一番话把三个人都得罪了个遍,我就不陪你玩了。
说完,她拉着顾湘去过两人的“二人世界”了。
温客行见她们走了,便想到周子舒身边坐。周子舒知道他的意图,故意把脚伸到旁边的位置上,以此来宣告“这里有人了”。
温客行笑了,转身到张成岭身旁坐了下来,把手中的箫放在一边。他看看周子舒,再看看张成岭他们,忽然有了吟诗的念头:
温客行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温客行传闻昔日魔匠容长青毕生打造了三件得意之作:一名大荒,一名龙背,一名白衣。
说到“白衣”两个字温客行特意看了一眼周子舒,而他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温客行昔日四季山庄末代庄主秦怀章便是以白衣为佩剑驰骋江湖,四季山庄湮灭之后,此名剑遂不知所踪。
温客行哎,阿絮,我跟你说吧。
他凑近周子舒,
温客行我见你的佩剑与白衣剑很是相似。原想那几个丐帮的臭叫花子武功稀松,不堪一击,只想待你出手再确认一番。可没曾想到,你宁愿涉险都不肯拔剑,不会是不忍心宰了那几个丐帮的臭叫花子吧。
景兮妍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道:
景兮妍不忍心?你怕不是在逗我吧,他当年可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周子舒打断了:
周絮一天天的,就你话多。
温客行仿佛看出了什么:
温客行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个不忍心的人。
温客行所以我想了想,便只有两种原因了。第一,这剑不是你的。
温客行见周子舒别过头,笑了一下,继续道:
温客行当然了,我们阿絮怎么会做这么下三滥的事呢?
温客行那么只有第二种解释了,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敢透露行踪呢?
周子舒看了他一眼,说道:
周絮温公子,咱们俩的关系,就像这鱼一样,知道为什么吗?
周絮不熟。
周絮从相识到现在,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也没有兴趣。
周絮我见你多次伸出援手,敬你一尺。若你得寸进尺,想见白衣剑的话,那也不必费那么多口舌。
温客行听他这么回答,笑了:
温客行阿絮,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暴躁。都是我的错,不应该存心试探你,害你受了内伤,我也是心疼得很哪。你就原谅小可这一遭,我下次不会了。
温客行我想知道什么,就应该直接问你才是,我们阿絮不会骗我的吧。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琵琶音传来。张成岭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剩下几个则警惕的看向四周。
琵琶声越来越急,似乎有操纵人神志的迹象。张成岭被琵琶声影响,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顾湘和温客行连忙拦住他,一左一右为他输送着内力,才让他稳定了下来。
景兮妍见到这样一番场景,二话不说就拿起腰间的笛子,以“毒”攻“毒”。两段不同的音律在虚空中互相对峙,场面十分壮观。
最后还是景兮妍的笛子更胜一筹,琵琶声戛然而止。周围的一切才慢慢平静下来,张成岭也恢复了平静。
景兮妍放下了笛子,看着琵琶声传来的方向:
景兮妍敢在我面前拼音律,你还太嫩了点。
温客行没想到景大美人还深藏不露啊。
景兮妍那是……
景兮妍属于一夸就上天的。
周絮你可别夸她了……
景兮妍怎么,不服啊。
周絮服服服,怎么敢不服呢?
顾湘你们啊,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一个总喜欢拆台阶,一个就在拼命找台阶下。
顾湘说着,突然想起画舫上还有两个人,
顾湘云栽,红露。
温客行好了好了,说正经事。
温客行说道,
温客行魅曲秦松,四大刺客之一。来人居然请得动这妖孽,倒是好大的手笔。
周絮管他是谁,受此反噬,也够他受的。
温客行阿絮,我发现,你可真是越来越对我的脾气了。
张成岭因为刚才遭受了巨大的刺激,此刻正在河边大吐特吐。温客行在他身后轻拍,待他吐完了,便带着他回到了位置上。
景兮妍见他回来,关心的问道:
景兮妍没事吧?
张成岭没,没事。就是一阵反胃,吐完了就没事了。
周子舒见状,问道:
周絮成岭,你多大了?
张成岭十四岁。
周絮武林世家子弟,五至七岁开蒙。就算你七岁开始练内功,也练了七年。怎么练成这样?
张成岭一脸委屈的看着周子舒,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周絮不许哭。
景兮妍看周子舒这么凶巴巴的样子,看不下去了:
景兮妍哎,你别凶他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周絮你又比他大多少?小屁孩,别瞎说。
景兮妍你……
温客行见他们快要吵起来了,连忙出来打圆场:
温客行哎,好了好了。小朋友谁不贪玩?我小时候爹娘教我用功,我也是整天偷奸耍滑的。
周絮我为什么从来不贪玩?
景兮妍因为你根本不是人。
周絮哎,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周子舒气的就要起来打景兮妍,却被温客行拦了下来:
温客行哎,阿絮,和小姑娘计较什么?
周子舒觉得温客行说的也有道理,索性坐了回去。温客行安抚完了周子舒,坐回到张成岭身边,说道:
温客行傻小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嫌货才是买货人。你周叔之前骂你不用功,就是想点拨你的意思。你还不聪明点?
张成岭被他这么一拍,反应过来什么,看向周子舒,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张成岭周叔,师父,请你收我为徒。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绝对不辜负师父救我教我的恩德。
周絮你起来。
周絮你是镜湖派遗孤,肩负着门派传承的重任,怎能由我教你。
张成岭低下头,弱弱的说道:
张成岭我还没入门。我家大哥武功高强,二哥读书厉害,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只负责留在爹娘身边尽孝,所以从未好好习武。镜湖派的武功,我没学会什么。
温客行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世间事多半都是这样的。
景兮妍没想到你这么惨啊。
景兮妍故作大方的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
景兮妍你放心,他不收你为徒我收你。
周絮胡闹!
周子舒说道,
周絮他是你说收就收的吗?即便如此,他也应该投师五湖盟。
张成岭我不,师父,我就投在你门下,求你收我为徒。
周絮起来。
周子舒加重了语气,
周絮我最后说一遍,给我起来。
景兮妍不收就不收,那么凶干什么?
景兮妍扶他起来,
景兮妍瞧把人家吓的。
周絮你已经错过了扎根基最好的时间了,恐怕穷其一生,也难窥最上乘武学之门径。
温客行别瞎说。
温客行看向张成岭,
温客行傻小子,你要明白你周叔的意思。他所说的最上乘的武功啊,是达摩祖师、长明剑仙的程度,没几个人能达到。
他拍了拍张成岭的肩膀,说道:
温客行你从现在开始努力啊,练成我这个样子,问题不大。
周絮话虽没说错,学好武功有两个法子。一是童子功,二是从今日起便好好练武,总会一日强于一日。今日你受魔音所惑,受了点内伤。我教你一些入门心法,你依法调息,可疗此伤。
温客行阿絮,我早就知道,你最是嘴硬心软。
周子舒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向身后看去,正好看见顾湘把两个美人救上画舫的画面:
周絮温兄,不去看看?
温客行也象征性地看了一眼:
温客行无妨无妨,阿湘自己料理得来。
周絮周某也料理得来。不劳温兄费心,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