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西南战事传来战报。”苏培盛快步走进碎玉轩。
皇帝本来和莞常在二人共同研诗问墨,听到朝廷有政务,便立刻起身离开了温柔乡。
待龙辇行至御花园,皇帝本来就急于政务,几个小太监步履匆匆,见到此时还要绕远路,出言训斥道:“怎么这个时候还绕路?从这里绕路又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
苏培盛犹豫了一下:“可……不从这边走,就只有途径承乾宫的那一条路近些……”
皇帝听到承乾宫三个字,沉默了片刻。
他本来急于回养心殿,此时倒停在了这里,良久,才言:“走吧。”
“皇上,从哪儿……”
“走近路。”
龙辇在红墙琉璃瓦中移动,此时阳光恰好,已经快要入夏了,宫中已经在准备去圆明园避暑了。
待到龙辇行至承乾宫大门处,大门仍然禁闭,皇帝停了龙辇,看着朱红的大门。
“朕恍惚是记得,三个月时间已到,怎么承乾宫,还是不开门呐?”
苏培盛躬身上前:“皇上,您是让娘娘闭宫礼佛三月,可娘娘并没有说,自己只礼佛三月啊,前儿些日子皇后娘娘派人来请,许妃娘娘只说自己仍要闭宫礼佛,这些天儿,时不时有娘娘手抄的佛经送去慈宁宫和宝华殿呢。”
“她今年才十七岁,怎么就已经开始礼佛了呢?”皇帝看着朱门禁闭,口中似是呓语。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扣门?”
皇帝也不知看了这门多久,终于还是扭开了脸:“罢了,她不想见朕,由她去吧,现在去看她,只会徒增烦闷。走罢。”
苏培盛走在皇帝后一步,看见皇帝低着头坐在龙辇上,只觉得无边孤寂。
原来身为帝王,也有他的求而不得。
那一刻的皇帝,无比想要扣开宫门,再喊一声“蔷薇卿”。
这一刻的皇帝,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普通人。
这三个月冷待,许妃的消息只字不提,皇帝像是已经忘了这个人,可偶然间的梦呓,还是让苏培盛惊心动魄,吩咐内务府里绝对不能苛待了许妃娘娘。
皇帝素来如此,老人儿们都知晓他怀念纯元皇后,偏偏他自己,不想让人知道这逆鳞。
如今也是,他爱上了蔷薇卿,现在又刻意像要忘记,想要剜掉这块逆鳞,可伤的是自己的心,动的是自己的血肉。
他终究还是皇帝。
纯元皇后在时,他也还是宠幸过齐妃李氏。
华妃专房之宠,照样还有端妃敬嫔上位。
他爱过纯元皇后,爱过华妃,也还是曾经一夜三幸丽嫔。
爱和欲,对于一个王爷来说并不冲突,对于礼教来说,更是两回事。
专宠嫡妻,则有碍于子嗣;专宠侧室,则有宠妾灭妻之嫌。
嫡妻盛宠,则落个善妒的名头;妾室盛宠,则安个妖媚祸主的罪名。
苏培盛自小侍奉皇帝,这三四十年,也只有许妃娘娘真正得了独宠。
皇上跟许妃娘娘在一起的半年,不曾召幸过别的嫔妃,不曾翻过牌子,甚至很少去别的嫔妃宫里,去了也只是去皇后那里,去有子的嫔妃处小坐。
他是真心想和她过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