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河滨公园小酒馆。华灯初上,灯红酒绿。
几个染着一头黄毛、打扮流里流气的街头小混混突然开始嚷嚷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啊,这菜里怎么有只苍蝇啊?!”
另一个斜着眼拍桌子怒道:“怪不得这么难吃!喂!你们会不会做生意啊?”
听到他们的大声叫嚷,穿着条纹状围裙的余真轩从后厨钻了出来,走到他们面前道:“爱吃不吃!我们小酒馆一向是真诚待客,与人为善,吃过的都说好吃。”
“嗨哟!这小子脾气还挺大的哈!”小黄毛都气乐了。
旁边的人配合着施展起了演技,猛地捂着肚子往下蹲:“哎哟!我怎么吃得肚子疼了……哎呀急性肠胃炎!过期了吧这都?!赶紧赔医药费!”
余真轩气得脸色发白,抬起下巴愤愤不平:“你!你们可别太过分!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是吧?”
黄毛混混大怒,伸手就把眼前的木桌子推翻踢倒,单手把酒瓶砸了:“操!弟兄们给我上!”
余真轩怒吼一声:“你们敢!!!”
“打!!!”
几个混混抄起椅子和棍棒就朝着余真轩身上招呼过去,毫不留情。
余真轩毕竟是在学生时代混过的,身手敏捷,灵活地闪避开了各种致命的袭击,却因为对方人多势众身上还是挨了几下。
“狗胆!!”余真轩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发冷如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住手!”听到喧闹声的酒馆老板裴守一扔下手头的活计从后面跑了出来。
“你们给我住手!”裴守一人高马大,站在狭窄的空间里就像是一座铁塔。
混混们彻底被激怒,打红了双眼,龇牙咧嘴喊着:“他妈的给我连老板一起揍!”
余真轩也是怒火中烧,整个人都疯魔了一般,不顾裴守一的阻拦奋力地冲上前去斗殴。
“啊……啧!”裴守一在混乱中胳膊被砸到了。
余真轩见状陡然暴起:“混蛋!竟敢碰他!我杀了你们!!”
“不要!余真轩!”裴守一厉声喝止。
“操!你他妈疯了吧?!”小黄毛也是经历过了不少场次的争斗,一看到余真轩不要命的架势顿时就吓破了胆。
有个初出茅庐的小跟班自作聪明,趁着裴守一不注意抡起了酒馆角落工具箱里的一把扳手,砰的一下就砸在了裴守一的后脑勺上,把他砸得鲜血淋漓!
“啊……”裴守一重重地倒在地上。
见裴守一倒地后血溅三尺,几个人总算是吓到了:“完蛋了!出人命了!”
领头的小黄毛高声喊:“快跑!”
见他们就像是丧家之犬似的撒腿跑开,余真轩双目通红地拔腿就追:“有种别跑!我杀了你们!混蛋!”
刚追出去没多久,身后就传来酒保的尖锐喊声,余真轩脑袋一懵,这才反应过来要先顾裴守一,疾速跑回酒馆时发现裴守一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余真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裴守一……裴守一……”
他语无伦次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啊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救护车电话多少?”
酒保早就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传达着这边的地址与伤员的伤情。
二十分钟后,余真轩泪流满面地跟在裴守一后面一起坐上了救护车。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当他站在急救室外面的走廊里,只能双手打自己的头。
“我错了!我错了!”
“裴守一,你能不能原谅我?”
“求你了……你千万不要死……”
“没有了你我该咋么办?”
次日中午。日本东京银座三越百货商场顶楼的日本料理店某包厢内。
高仕德忙着给周书逸夹菜:“书逸,你再吃点,最近都瘦了。”
“我不要吃胡萝卜了,拿开!”周书逸瞪圆了双眼,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那你吃点西兰花,还有秋葵。”
“我都不喜欢吃啦。”周书逸把筷子往桌上一搁,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高仕德无可奈何,继续道:“光吃肉怎么行呢?营养不均衡。吃点蔬菜吸收食物纤维才能帮助消化啊。乖啦。就吃一口。”
周书逸眉毛皱成一团:“我不要。”
“那,你要是每一样蔬菜都吃一口的话,晚上我带你去台场坐摩天轮?”
周书逸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张开嘴巴!”
周书逸挣扎了半天,不情不愿地撅了撅嘴:“好吧,啊——”
高仕德笑得眉眼弯弯:“好乖哦。乖宝宝。”
“讨厌啦,你肉不肉麻!”周书逸嗔怒道。
高仕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道:“奇怪,这几天都联系不到裴守一。”
“哦是吗?那你发消息给余真轩好了,他们总归在一起的。”
“嗯,我试试。”
几秒钟后,高仕德脸色倏然一变。
“怎么啦?仕德?”
“余真轩说裴守一住院了,脑部刚刚动了手术。”
“啊?怎么回事?”周书逸担忧地放下了筷子。
“你等一下,我去打电话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高仕德朝着餐厅外面走去,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给余真轩打电话。
“喂!余真轩?到底怎么回事啊?”
电话另一端的余真轩哽咽着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怒酒馆里闹事的混混,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好了,损失的反正是钱财……”
“我没想到的是,裴守一他,他为了保护我,被扳手敲破了脑袋……”
“我读不起他……”
高仕德猛吸一口气道:“所以手术成功了?有没有出现后遗症?”
“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医生说要留院观察,因为脑部有淤血……”
高仕德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我明白了。你能不能帮我好好照顾他?”
“我会的。我会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好了,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过阵子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就回台北去看他。”
“好。”
“那先这样。”
余真轩抽了抽鼻子道:“嗯。拜拜。”
过了一会儿,高仕德一脸沉重地回到了日本料理店的包厢内坐下,把桌上的冰水一口饮尽,似乎是想要浇灭心头的火气。
周书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仕德?”
“裴守一脑部有淤血。被来酒馆闹事的流氓砸破了脑袋。”
“啊!天哪……”周书逸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回台北去看他?”
“我挺担心的,他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这个周末我想回去一趟,你这边没问题吧?”
周书逸有点失落,却点点头:“那好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早点回来哦。”
高仕德的神色这才柔和了下来,他宠溺地伸出手摸了摸周书逸的头:“好啦,我很快就回来。还有。这次是日本大型品牌电机企业的第一次接受外资收购,消息不仅震撼了日本朝野,也牵动了他们国家的民族主义情感,事情的发展或许会变得日益复杂。你一定要谨慎。”
周书逸有些心不在焉道:“好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高仕德笑了笑:“帮你点个冰淇淋怎么样?”
“不要,我又不是石哲宇。”
高仕德又试探着询问:“那,你觉得秉伟他们做奶爸的事怎么样?听说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哦。”
“哦,没觉得怎么样啊。”周书逸低着头用筷子戳眼前的生鱼片。
高仕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小孩子嘛?”
“不喜欢啦。”
高仕德抿了抿嘴角:“这样。快吃完了吧?晚上带你去坐摩天轮。”
“嗯。”
位于东京东南部、毗邻东京湾的台场,是个美丽而浪漫的地方。微风轻拂,海浪荡起碧波。这里有着浪漫的摩天轮,有着海边梦幻迷人的夜景。
高仕德与周书逸漫步在人工堆出的柔软沙滩上,耳畔传来涛声阵阵。夜幕降临,远处的彩虹大桥发出绚丽夺目的光,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周书逸感叹道:“真漂亮!”
高仕德目不转睛地盯着夜色中的周书逸:“是很好看。”
周书逸噗嗤一笑推开高仕德:“什么啦!人家让你看那边的彩虹大桥好不好?你盯着我看干嘛啦?”
“你让我多看几眼。我要把你的一颦一笑都装帧起来保存在我的脑海里,然后一遍遍地去复习回味。”
周书逸故意撒开手跑了开去:“你恶不恶啦——不管你啦!”
高仕德笑着追上去:“等等我啊,不是说要坐摩天轮嘛?不是那个方向!别跑!”
周书逸一边跑一边转过身来朝他扮鬼脸:“你追我啊!”
“别跑!”
“看我抓住你了!”
被高仕德一把抱住的周书逸忍不住大笑:“啊哈哈哈……你别挠我……我痒……哈哈哈……”
“看你还敢不敢抛弃我!”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高仕德突然停下脚步深情地望着周书逸:“我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爱你。”
“每一天,每一分钟与你携手共度,都让你在我的灵魂深处刻下了一笔一画。”
周书逸被感动到,羞涩地回望着他:“我也是。”
两个人在朦胧的夜色中越靠越近。身影渐渐地叠加在一起,融合成了一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