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怜己 八

诺亚静静看着她，眼底依旧是漠然，没什么能够让他眼底含着的死水潭起一丝涟漪。

怜睁开了眼睛，微微歪头，眼神缥缈，准确无误落在他脸上，像是在思考，又像在犹豫着。

神爱世人。

她骤然笑了，看着清冷的诺亚，又看着地板上诺亚神明冷漠却又矜贵的倒影，抬起了自己血淋淋的手来，血脉里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让她失去了朦胧梦境时的自艾自怜，转而催化起无数的恶意。

她要将眼前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神明拉下神坛，任由自己罪恶的色彩一点点吞没那耀眼难忘的皎洁神辉，任由自己贪婪罪恶的气息萦绕他身体内外。

神殿寂静。

诺亚抬手，轻轻抹去怜唇边的血丝，指尖凝聚出了灵力来一一抚平她脖子上的伤口，面不改色淡淡开口吐出话来:“如果我完成了你的心愿，你会开心吗？”

99%。

搁在地上的平板数值停留在了这个数据，较为平稳的变化幅度似乎为诺亚撬开了一丝裂缝得以快速装换黑暗气息的方法。

“你会开心吗？”诺亚再一次开口，冰冷的指尖落在了怜的脸侧，本该是暧昧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依然是带着一股清冷意味，让人无法与旖旎风光联系在一起。

怜移开视线，落在地板上模糊泛着毛边的属于她和诺亚的倒影上。倒影微微交错，黑与白的边界变得朦胧，轻轻一动，那黑色便会更加融入白色，难以割舍。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

地球诞生时刻的混沌颜色并不古怪地出现在了此刻。

“会。”

不知过了多久，怜淡淡吐出这一个词来，微扬尾音带着与生俱来的轻佻意味。她侧首看着诺亚，懒懒抬起自己满是肮脏血迹的手来，不轻不重落在诺亚脸边，轻轻下滑，摸开几道血痕来。

是挑衅，亦是调戏。

天旋地转。

不属于自己的光明能量被强硬地塞入体内，带着无法让人拒绝的意味。能量互斥的撕裂痛苦在体内传开，灼伤了更加脆弱的身躯。

缓缓流淌出来的鲜血慢慢将诺亚神像灰白色的倒影渲染上异样的色彩。

93%。

85%。

74%。

67%。

……

黑暗气息的含量不断下降。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转换黑暗气息的办法。

诺亚冷静地想着，拉着怜直起身来，任由受着无比痛苦的她毫不客气地撕咬着他的肉体，指尖为笔，染着洁白的光辉，在怜伤痕累累的后背上认真勾画着伤痕，一点点让翻开的皮肉合拢，不留一点痕迹。

有温热的液体在脖颈间洒落，而自己却没有感觉到过分的痛苦。诺亚微微昂首，拉开了怜，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用力撬开了她的牙关，隐隐约约看见断了一截的舌尖。

诺亚愣了一会，指尖探入她的口腔，不过一息，那血淋淋的舌头又恢复原状。

“别伤害自己。”

53%。

49%。

30%。

……

黑暗气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转化为光明能量，高效的背后是让怜里外伤透的代价。

诺亚不知道怜是在哪一时刻彻底晕厥过去的，察觉之后便停止了转换过程，轻轻地把她放在神殿里温热的泉水之中，自己半跪在岸边仔仔细细给她疗伤。

25%。

平板上的数值在此停止，不再下降。

但这已然足够了。

诺亚静静想，手掌心盛着一滩清澈泉水，轻轻洒落在怜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上，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不省人事的怜说话:“你做得很好，或许……我该改进一下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