伫立XIV

　　袁秋明回到了他和苏月两个人居住的小屋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这里的装修很简单，清一色的白色墙壁，也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和一个客厅。但却很有温馨的感觉，和赵昊远那从大门望一眼就觉得非常空旷冷清，只有壕气的别墅那完全不同。杯子，碗筷都是二人份的，袁秋明倒了一杯开水，走回了卧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掏出手机给苏月打个电话，但他的手机早就被太平洋海水的压强给弄得尸骨无存了，就算没有，那也随着太平洋的海浪在漂泊呢。

　　随即反应过来的袁秋明荡着杯子里的热水，趴在窗户上看着楼外热闹的街道和小区里来往的车辆人群。很平凡，很普通，他曾无数次在这里看过外面，但从未像现在一般有着无数的滋味。现在的他不平凡了，他曾经经常幻想着自己能成为英雄，保护苏月，保护城市，保护国家，保护人类……但如今，他有了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那又如何呢？就连想自己一个人走都没办法，因为他打不过邵斯。

　　即便他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他感到自己也依然不是英雄，他不够强，也没有目的可言……

　　目的啊……袁秋明望着自己昔日买过的超级英雄周边产品，与其说自己，不如说ALTAR学院的他们更适合？

　　名声在外，为了保护人类和宇宙来的怪物而战。

　　这些都是人类自己YY出来的情况，而姜子牙和玉帝他们的真实想法则是留下这个基础。

　　为什么呢？总不能万一所有星球都让反神界给占领了神界的人们在宇宙空间里飘荡吧？所以基础的军队驻扎和本营是要有保证的，即便要更换，起码也得有地方。

　　为了正义而战吗？

　　袁秋明从小就是一个中二装逼份子，说白了就是觉得自己啥都行，啥都对，啥都知道还特喜欢显摆。

　　直到他遇见了另一个人格里寄宿着教皇这种怪物的郑羽瞬，郑羽瞬经常在治理他的这种自大，或者说已经不亚于自傲了。他的很多自认为的特长在郑羽瞬看来很容易就能达到或者超越，而且他自己还有些地方明知是比不过郑羽瞬的。

　　同样的，苏月也是改变他的人之一，也是最重要的那个。

　　他为了苏月做出了一些改变，但却不够彻底，而他现在深知他可以再改变一次。但他实在很难做出抉择，这一次的事情，把他的锐气棱角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但他究竟会怎样，只有他自己能决定。

　　英雄要为了正义而战吗？

　　那我所谓的正义，到底应该是什么呢？

　　袁秋明开始思考自己从未思考过的问题，正义，到底应该是什么呢？

　　他想要一个引导，于是又下意识地去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还是不在。

　　“***，抢我身体还弄丢我手机，迟早和你算这笔账！”

　　他骂着不会回应他的阿瑞斯，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阿瑞斯根本不卵他，但他也觉得阿瑞斯最好不要回应他，要是再来一次抢身体的快乐游戏他可遭不住，他也不想再来一次。但就算阿瑞斯回复了他也没有什么用，因为阿瑞斯也是不可能赔他手机的。

　　袁秋明干脆就打开了电脑，开始在网上搜索起关于正义，公平一类词语的概念。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是因为之前郑羽瞬给他怼太狠了，导致他现在有了一个学会不完全从自己的主观角度去思考问题的小习惯，虽然只有他像现在这样才会有，但总比没有要好。

　　一个人在敲着键盘，很流畅，很快速，但没有郑羽瞬和赵昊远那种命运交响曲一般的狂风骤雨和稳步的万无一失。他很平静，这个时候袁秋明也不想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他仅仅是想确认一点事情而已。

　　袁秋明回头看着只有他一人的卧室与整个家，他感到了一股空寂，和被阿瑞斯抢夺了身体一样，很空寂的感觉。

　　小苏，我该怎么抉择呢？

　　袁秋明发呆了许久，街道上的商贩陆陆续续地离开，小区里的住户也开始熄灯。夜晚的十一点半，正是很多人回家或者睡觉的时间，但也不乏还在为了生计在外工作或者现在不睡觉在家熬夜的那些人。

　　但作息规律需要早起的郑羽瞬在赵昊远的疏导和陪同下还是渐渐地进入了梦境，赵昊远当然不会直接拿那个事情去疏导他，但他却是找着事例和重点拐弯抹角地引导郑羽瞬对自己安慰，让自己平静下来。事实证明赵昊远确实很成功，郑羽瞬的确平静了下来。

　　平静之后的郑羽瞬立马就觉得困倦，虽然他也经常熬夜代打，但是也不会太久。这个时候一般他都该睡觉的，再加上今天高强度的战斗让他身心疲惫，他很容易就入睡了。

　　在睡着的前一刻，他还在想着：那个技能，应该往什么方向发展呢？

　　程曦和珂夏还在训练着，达拿都斯那夜袭小组的穆武小队和邵斯的处女座部队和反神界一些被史尔特尔和洛基悄悄框来的小杂碎战斗，东天庭和仙境知道当前情况的严峻，只能先让天格者强大了再想办法控制，而不是先想着怎么遏制天格者，所以他们没有出手，仙境的战力虽然比不上东天庭，但他们有着和招妖幡同级的神器，即便是所谓的轩辕剑正品，在他们那里，也只是给将领的武器，根本算不上法宝或者制胜的神器。

　　徐钦靠着自己那看穿一切的视觉在帮助人类进行千秋一世的大型计划，目前华山站、衡山站、衡山站、崇山站、恒山站、庐山站、黄山站、雁荡山站还有阿尔卑斯脉卯都已经升空，跟随者泰山站的步伐，与乾罡卫的军队对接。卯站，山脉系的宇宙拱卫墙，比三山五岳的“站”式宇宙舰更为巨大，可以说卯式船舰衔接在一起，就是保卫三山五岳这个宇宙中的人造星系的大城墙。而他们目前正在制造第二个卯式船舰，昆仑脉卯。每个卯式船舰都有相应的卯站，使之相互连接，在东天庭，仙境，乾罡卫和人类的共同努力下，千秋一世可谓发展神速。

　　以千秋之蓄而作一世之战。

　　孙悟空和杨戬二人上报的计划也正好顺应了玉帝那和教皇合作的想法，从东天庭派人去帮助乾罡卫进行千秋一世就能够看出来东天庭在向教皇示好，表示愿意合作的态度。史尔特尔依旧是稳稳地配合东天庭，以及偶尔抽空教导地球人，让他们更为熟练地生产加工，毕竟地球人的科技水平，除了用神界的科技来加工零件以外也帮不上什么忙。

　　反神界的洛基也在和孩子们聚会着，享受着狂风暴雨前的宁静。

　　洛基当然很早就规划好了撤离逃跑的方案，但是回到地球，东天庭会不会接纳原谅他这个挑起诸神黄昏的人就是另一回事了，但不管怎样，孩子们顺利回归，是他舍命也要争取来的条件。

　　“你是谁？”

　　“时间。”

　　“时间？”

　　“对，同时我也是一切正义和梦想的创造者和实现者。”

　　郑羽瞬在梦境中和一个遥远沉稳，深重飘渺，似近似远的声音对话着。

　　“梦想的实现者？”

　　“嗯……”

　　那个声音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人就取而代之，一阵金属碰撞的嗑嗒声回荡着，同时响起了教皇的声音。

　　“你决定了吗，顺应究极至高的意志，还是让你自己来守护珍爱之物。”

　　随即又是转轴运动和停下的声音，一副画面呈现在了郑羽瞬的眼前，那是郑羽瞬早有察觉的力量。自他失去神格以前就铭刻在心的力量，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同时兼并着希望的温暖柔和和死亡的冰冷寂静。

　　能推动一切，能停止一切，能开创一切，也能毁掉一切。

　　这副画面里，赵昊远成为了时间的载体，消灭着一切，保护着一切。

　　但赵昊远能承受的力量终究有限，他的身体很快就开始破开，手臂、腰腹、腿脚纷纷破出洞来，血液混杂着神力向外爆发着。

　　郑羽瞬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自主地跑上去，但他触摸到了赵昊远，完全不是梦境或者幻觉的感觉，无比实际。

　　“啊，老郑啊，看来，我到底是没法和你一起去看到那个更好的王朝了啊……”赵昊远用着虚弱沙哑的声音和郑羽瞬对话，郑羽瞬抱着这个遍体鳞伤的赵昊远根本不知所措。

　　“他还有救，只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时间的力量很强大，他为了保护你们，不得不去承载。”教皇的声音再度回响。

　　教皇从场景中荡着波纹走出来，好似真的从画中走出来一般，周围的景象都开始消散，又回到了那个虚无的空间。

　　教皇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水上，溅出了阵阵水花，点出圈圈水波。

　　水中倒映着二人，在没有被波及的地方，看起来是非常的光滑干净，倒是教皇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你当然可以选择就这样，但你也可以选择变成冥王。”教皇走到了郑羽瞬面前蹲了下来，他金黑相间的长袍漂浮在水面上，显得异常诡异。

　　“你可以就这样站在他身后，也可以到他面前去保护他，但你能否狠下心，击败那个懦弱的你自己呢？”教皇捧起一把水，让水自由地流淌下去。

　　水滴触碰到水面的瞬间，立马溅起了一波滔天的巨浪向四周扩散，郑羽瞬被直接冲飞出去。教皇依然稳稳站在那里，水浪看到教皇都绕道而行，唯恐避之不及。

　　“想要陪在他身边的，究竟是这个叫做郑羽瞬的普通人呢，还是要竭力保护他的哈迪斯的天格者郑羽瞬呢？”教皇的声音仿佛引起了水湖的共振，这些液体似乎都在和教皇一同发出着声音。但被冲飞的郑羽瞬却打破了这个声音，落水的咕咚声响起，本该极浅的水位瞬间就像深海一样向下推进着。

　　一串串气泡冒出，无数的画面在郑羽瞬面前呈现出来，将要到来的战争画面都一一被气泡映了出来，其中不乏凄惨的废墟。

　　可恶啊！为什么！

　　郑羽瞬的手在胡乱地抓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本来就不会水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尤为恐慌。

　　水下的水流乱窜着，几条黑影开始缠绕着他的身体，就像要把他带入这无尽的深渊。郑羽瞬在尽力反抗着，但他觉得自己要到极限了，他的氧气快要消耗殆净了。

　　这时，一个人影抓住了他露在外边的纤纤细手将他拉起，黑影依旧不屈不饶地拉着他，同时伸出了更多的黑影，来追击着带起他的人。

　　不行了……

　　郑羽瞬吐出了一口气，似乎最后一口氧气就这样耗尽在了这里。

　　感到异动的人影转过身来，不惜被黑影缠绕拖走也要为郑羽瞬续上那一口气，他把嘴接上了郑羽瞬的嘴唇，开始给郑羽瞬渡气。同时身子一翻，和郑羽瞬对调了身位。他抓下了郑羽瞬身上的黑影，而后将郑羽瞬抛了出去。

　　“唔！”

　　郑羽瞬刚刚转过身便看清楚了给他渡气的人。

　　赵昊远。

　　“拿起这把剑，决定吧，到底怎么做。”教皇的声音响起，从郑羽瞬身后给他递上了冥王剑。

　　阿瑞斯的虚影在黑影中若隐若现，郑羽瞬突然看到了无数的画面，在比良坂的行动中的画面。

　　就在这时，教皇突然冲上，和阿瑞斯缠斗在一起，看到这里，郑羽瞬立马去解救被黑影缠身的赵昊远。学会飞行的他以飞行的方式驱动神力推着自己前进，抱着赵昊远的身子，挥剑一斩，便把黑影齐齐斩断，而后拖着赵昊远向水面冲去。

　　他刚刚从水面冒头，下方立即爆开，冲击力将二人都掀了出去，但这一次二人落地时没有再次落回水中，而是狠狠摔在了遍布清水地面上。郑羽瞬调整好身姿，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赵昊远，却发现黑影从空中而来，已经再次抓住了赵昊远。郑羽瞬立马开始斩击黑影，他抬头一看，变发现正在和阿瑞斯战斗的教皇变成了赵昊远，而身旁的赵昊远却变成了教皇的尸体。

　　教皇居然……死了？

　　不可能吧？

　　他居然会……被阿瑞斯杀掉？

　　郑羽瞬不像神村见过教皇无敌的英姿，但教皇的强大他也很是深有体会。

　　此时的他感到全身无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怎么可能这么强……

　　郑羽瞬想抬头看一下阿瑞斯究竟有没有改变，却发现赵昊远在阿瑞斯面前只能防守。

　　“老赵！”

　　郑羽瞬想上去帮忙，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他的使唤了，比良坂的景象历历在目。

　　又要重演一次吗！

　　“对啊，会这样都是拜这个懦弱的我所赐。”又一个声音回荡着。

　　“你是？”

　　郑羽瞬惊讶地发出了疑问，但却无法行动。

　　这时，对方一把抓住郑羽瞬的脖子将他提起，一把摁向地上。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你能够再坚定一点，再强大一点，敢上去和阿瑞斯战斗，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

　　“我……”

　　“这可不是你应该开脱的事情，如果你坚定不起来，袁秋明，苏月，甚至赵昊远都会因为你的无能而死去！”

　　对方一下把郑羽瞬甩出，郑羽瞬在地上摔了几下之后趴在了一旁。

　　他刚想站起，一只脚便踏了上来，将刚刚撑起的郑羽瞬踩了下去。

　　“你明明拥有可以扭转败局的力量，为什么不用出来？仅仅因为你害怕了？”

　　“对，我害怕了……”

　　“你还知道啊，那你为什么不反击？你为什么要害怕？”

　　“我害怕，是因为我真的做不到！”

　　“少在这里给我装慈悲！”

　　“谁他妈跟你装慈悲了！”郑羽瞬猛地翻身，将那人拽翻在地。

　　“我害怕，没错，我不仅怕强大的对手，我还怕受伤，害怕死掉，我也不想无缘无故伤害别人，我更不想随意杀掉别人！”郑羽瞬冲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吼着，随即伸手召回了冥王剑。

　　“真是好玩啊！你居然说不想无缘无故伤害别人，你不作为不就是让他们去受伤吗！”

　　“对！所以，我不会再逃了，我要让敢动我东西的人，体会到被他所伤害的人的痛楚。”

　　“别耍嘴皮子了，你根本就做不到！”

　　“我可以！”虽然还在颤抖，但郑羽瞬此时却选择了着装神甲，神甲在着装时，条纹冒出了灵魂一般的青蓝色火焰。

　　“我要，证明给你看！”郑羽瞬的双眼闪出一到黑光，和他神甲上青蓝色的火焰形成了相当大的区别。

　　郑羽瞬一把推开了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直冲阿瑞斯而去，阿瑞斯立刻停下了对赵昊远的攻击，转身望着郑羽瞬。

　　同样的压迫力，同样的对手，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我要战胜你！

　　但刚开始交手，郑羽瞬就再一次感受到了无力，被阿瑞斯一下打了回去。

　　“果然还是这样啊，你根本就不……”

　　“你妈的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吧！”郑羽瞬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力，刚刚调整好身姿就听到旁边那人的嘲讽，于是回怼了一句后便再次冲上……

　　“好你个袁秋明，回来了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

　　“哎哎哎，别别，等等等会，听我解释一下啊你倒是。”

　　半夜从ALTAR养好伤回来的苏月看到了在鼓捣电脑的袁秋明，突然就开始动手。袁秋明这个无奈啊，只得抱头鼠窜，他总不可能动手打自己女朋友的说。

　　袁秋明吓得从椅子上爬起来，跳上床然后从另一边下来，苏月则直接从床边跟了过去。

　　“解释什么啊！”

　　“那个你听我……”

　　袁秋明话还没说完，苏月便一把抱了上去，随即开始呜咽起来。

　　袁秋明先是呆了一下，然后也安安静静地抱着苏月，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电脑上的对话窗口闪烁着一句对方发来而袁秋明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消息：“既然你要选择更多的人民，选择整个人类，那你就更要保护好她，如果连她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你拿什么保护你的家和国。”

　　是了，你就是我的正义啊，小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要伫立在这里，作为你的盾牌，作为你永远不变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