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悲欢不再言语,手中转动着茶杯。
默了一会儿,沐凝道:“说来这次乞巧节也是有趣,有个奇怪的规定,说是女子都要佩戴一个香囊,香囊中写下你想说的话,在乞巧节中,遇见喜欢的人,便可把香囊送给那人。对了,姐姐可会做香囊?”
这个香囊一事确实有,沐悲欢笑道:“我这手艺绣香囊确实为难我了,不过步枝的手巧的很,步枝帮着我绣就可以了。”
沐凝笑道:“确实,步枝这丫头的手艺是不错的,如此,妹妹便放心了。”
说着,又喝了几口盏中茶,再寒暄了几句后道:“妹妹还有事,就不陪着姐姐了。”
瓜月的早晚温差有些大,白日里只是单单的一件薄衫,夜里就要多添一件衣袍了。
旁边的灌木在夜色中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皎洁的月光也没能使其显向出来,周边的树影婆娑呼呼的响着,好似百鬼在哀怨,步枝走在路上忍不住裹了裹衣裘,警惕的环顾四周,加快了脚步。
突然窜出来一道黑影,撞倒了步枝,手中的衣袍掉落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没撞伤你吧?都说我粗心得不行,以前不信,现在倒是信了几分。我家小姐让我去领新拿回来的针线,急急忙忙的撞倒了姐姐,实在是抱歉的很……”黑影一边碎碎念念的,一边手脚麻利的把步枝掉落的东西收拾好,扶起步枝将东西交于她手上。
步枝惊魂未定,还以为是鬼魅出没,直到衣袍再回到手里,才堪堪回神。
抱紧手里的衣服,皱眉道:“你这般毛手毛脚的,撞到了我们还好说,如是冲撞了主子就有得你好受的了。”
“姐姐教训的是,小的以后定当尽心尽力的侍候主子。姐姐若是无碍,小的就先走了?”黑影急急点头,弓着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叹了口气道:“你且去吧,晚了怕是要受罚的。”
夜色太黑,只有旁边的灯笼闪着微弱的光,却不足以照亮一个人的眉眼,所以步枝并不知道撞倒她的是何人。但是沐国公府的丫鬟按等级不同,衣服的材质布料是不同的,所以那丫鬟应该是撞倒她的时候便感觉出来了布料,所以才姐姐姐姐的叫着。
步枝拾着灯笼,皱眉看了看窜出人影的草丛,然后便拿着东西去了沐国公住的院子。
院子里灯火通明,窗户上倒映的人影手脚并用的比划着什么,不一会儿便逗得沐国公眉开眼笑。
“步枝这丫头,取个衣服怎么取这么久?”说着便起身到了门口。
便瞧见了抱着衣袍的步枝踏进院子。
“小姐,夜里寒,你怎么出来了。”快步上前把衣袍披在沐悲欢的肩上。
瞧着衣衫有些凌乱的步枝,伸手取下步枝头上的一片草叶。
步枝一愣,小声道:“小姐……”
“无碍。”
转身进屋,笑着对着沐国公道:“那父亲可还听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桌上的饭菜还有些残留,晚膳吃的也差不多了,沐国公放下手中的筷子,颇有兴趣的看着沐悲欢道:“这个为父倒是没听过,你不妨给为父讲讲。”
沐国公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平日里不苟言笑,神情严肃,可是每每到了沐悲欢这里,就好似解放了真正的沐国公,不是把他气得暴跳如雷,就是把他哄得眉开眼笑。
沐悲欢咳了咳,锻炼嗓音,拿捏起说书先生的模样:“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个勤劳善良的农夫,在白雪皑皑的一个冬天,他赶集回来就发现路边有天盘缩在一坨的小蛇,都冻僵了。农夫想,哎呀,这小蛇多可怜啊,这么冷就没有家可归,于是……”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沐悲欢声情并茂的讲完了这个故事。整个院子里陷入寂静,接过步枝递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大口润润嗓。
沐国公沉吟片刻后道:“这个蛇确实有恩将仇报之嫌,但这个农夫未免太过愚昧。”
沐悲欢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农夫是心善啊,怎么还能怪到他的头上?”
“这蛇本就是凉物,有毒,如此浅显的一个道理,农夫都不明白,还要妄想凭一己之力救一个本就凉薄的动物,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灯油渐低,灯芯里的光也有些微弱了,旁边的小厮立马上前添油,拨亮。
沐悲欢轻笑一声:“父亲说的也是有理,确实不该盲目的善良。”说着侧头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道:“天色这么晚了啊……对了,明儿个是乞巧节,嗯……听步枝说好玩的紧,女儿就先回去养精蓄锐了。”
这次乞巧节有皇家参与,作为皇上身边亲近之人的沐国公当然不会悠闲,遂点头,让沐悲欢回去休息了。
回去的路上,步枝把取衣物时,路上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临近含蕊阁门口,沐悲欢接过步枝手里闪着微光的灯笼,摆摆手:“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免得到时候面对你期望已久的乞巧节,反而没精力玩耍了。”
月光洋洋的洒在桃树周围,那颗桃树如同吸食日月精华的小妖精,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周边好似有层毛茸茸的余晖,在夜色里倒显得更自在,柔和。任凭周围的北风呼呼作响,踏入桃树地界,便是一片安宁祥和。走到青石桌前,躺在软卧上,愣愣的看了好久的月亮,今夜的月光好似小猫的利爪,看似无畜无害,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带着点锋芒。
嘴里喃喃的哼着水调歌头的调调,她会的诗只有这首,还是当做歌记住的。一曲作罢,起身出了桃树的庇佑,才晓得今夜的风好似能把人掀飞了。这棵树呀,莫不是要修炼成精了?
后半夜里下了倾盆大雨,给瀛国干涸了的土地一番滋润,土里的庄稼好似得了救命稻草,摆摆身上的尘灰,恢复了翠绿的光鲜。
清晨,还能闻到泥土的清香,薄薄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