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下,符漫心睡得很沉,闭着的双眼之间眉头紧蹙,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难道在梦里也很难过吗?沈浩跃心疼地看着,眼睛模糊了。他想伸手给她把眉头舒展开,然而,举起的手却无所适从地放在了她散落在床上的头发上,他轻抚着,只有触碰头发才不会惊扰了她。他突然大脑里浮现出赵尚东描述她躺在血泊中场面,心里一阵酸楚。
她曾幻想着着等孩子出生后,她就什么事都不做,每天和孩子腻在一起。
现在孩子没了,一切都成了泡影,而且眼睛也失明,一个爱美的女人失去了欣赏美丽的双眼。沈浩跃再度哽咽,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打扰符到符漫心的休息。
他使劲用手撑开上下颚,尽可能让急促的呼吸从嘴巴和鼻腔顺畅地流出不发出声音。
符漫心突然轻咳了一声,沈浩跃屏住呼吸,身体激烈地在颤抖着,他实在坚持不住了,捂着嘴站起来,拉开门走出去,径直冲向电梯口。
此时,在病房外聊天的郝赫与楚旖旎两人正相聊甚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沈浩跃的离开。
“你猜月月会不会醒来?”楚旖旎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
“除非他把她吵醒,我想他应该不会那样,因为即使月月醒来,她也什么都看不见,大半夜的,难道让两个人相拥而泣?”
“到底是真爱,光看一个睡着的女人就这么投入,用时这么久,如果不是你打电话,我早在梦乡里了。”
“没办法,估计他也就是这么点时间了,我还能不成全了他?”
“萧凌志知道他和月月之间的关系吗?”
“估计他隐隐有些感觉吧,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我那私家菜馆雅八,就是咱们固定聚会的地方,我和萧凌志进去给沈浩跃敬酒,咱们的月月女士就坐在沈浩跃身旁,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她就是月月,但是她的声音没变,我以为只是巧合,没多想。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我想萧凌志会联想到些什么的,其实,我觉得萧凌志公司那个女的挺不错的,对他也很好,可他梗得很,不理会人家。”
“如果月月干脆和这个沈浩跃结合了也好,让萧凌志吃颗定心丸,大家各过好各的生活不就得了。不过,那个沈浩跃老婆如果不和他离婚也是没办法的。”
“是呀,但是,萧凌志这么多年一个人生活,我真不知道他的精神支柱在哪里?父母也年纪大了,他这个样子我想他父母也不愿意看到。”
两个人正聊着,郝赫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条短信:我先走了,多谢!
“啊?沈浩跃他已经走了?什么时候?旖旎,你快去房间看看月月怎么样了?”
“这个三儿姐夫真捣乱,走的时候也不过来说一声,怕我怼他吗?”楚旖旎小跑着回病房了。
房间里很安静,符漫心仍在熟睡中,楚旖旎放心了,她给郝赫发信息:她睡得很好,没事,你回家吧,这里有我!
郝赫回复:好!辛苦你了!我明天再过来。
困得不成样的楚旖旎上床睡了。
郝赫快步来到医院外,试图跟上沈浩跃的步伐。他一路左顾右盼地也没看到沈浩跃的人影,拨打电话,他的手机却关机了。
无奈的郝赫一个人在这空旷的街道上边等出租车边溜达,深夜里,不仅街道冷清,空气也分外冷清,郝赫打了个哆嗦,裹紧衣服,快步向前行走,他盼望着身边尽快来个出租车把自己接走。
“师傅,坐车吗?”
一个声音,如遇知音般地人生难得的一种感觉,他兴奋地一把拉开车门嘴里念叨着:“坐坐坐……”
他和司机讲了家的具体位置,司机笑嘻嘻地大踩油门,宽阔的道路,稀少的车辆,出租车一路狂奔,似乎整条道路任由其驰骋。
郝赫摇开车窗,任由冷风袭面,伴随着车里轻快的音乐声,他放空了自己,然而,身体却不给力地酸困难受。
“哎,哎,师傅停车,停车。”郝赫突然大喊。
飞快的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在夜空中回荡。
前面一个人在黑暗的夜色里扭扭歪歪地行走,好熟悉的背影,很像一个人,郝赫有些不敢想象,他下了车,紧走几步追上去。
“真不够意思,你怎么一个人走了?”话语声落下,郝赫后悔了。
只见泪眼婆娑的沈浩跃一步一跌地在向前走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来,整个人都是木木地走着。
“走吧,上车!”郝赫一只手向出租车司机招手过来,另一只手搀扶着沈浩跃。
沈浩跃摇摇头。
“上车,你这要走到什么时候?你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明天不上班了?”沈浩跃吃力地拉着他。
“你让我自己走走吧!我这个克星,谁跟了我,我克谁,我大姑娘死了,老婆死了,现在你看,小的没出生就夭折了,她也这样了!这都是我的罪过呀!我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沈浩跃哭诉停止,人也不走了,他蹲在路边开始大声地哭泣。
郝赫看他这个样子,转过身,给司机付了车钱让车开走了。
“老哥,你有什么不痛快哭吧!尽情地把苦水倒出来,我陪着你,你想走,我陪你走回家。”
沈浩跃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继续向前走,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衣服上,郝赫也跟着他曲线前进。
“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我要给她治眼睛,我要让她重见光明。”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该确定一下?你刚才说你老婆怎么了?”
“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好多年了。”
“你一直没结婚?”
“没有!我不敢结婚,我怕……我又想……”
“怕什么?既然你这样,为什么不和月月结婚?”
“她不同意,她的心中只有仇恨,我和她说过好多遍,一切事情你交给我,她不听,不听,不听……”沈浩跃情绪激动,洪亮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路过的汽车减速,司机扭过头看过来,随后又加速离开。
郝赫见沈浩跃又要蹲在地上,他赶忙双手搀扶。
“她不听我的,非得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她太固执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郝赫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地一阵难受,他未尝不是那个经历过苦难的人,初恋没谈成,初婚离了,老婆疯了,二婚老婆死了,孩子也没了,他越想越难受。
他突然大喊:“老天爷呀!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条汉子就这样压榨我们的刚强血泪,你他妈的太不公平了……”
两个男人老泪纵横地相互搀扶着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开始哼起了小曲:“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