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长辈讲的故事。
三年困难时期,到处缺衣少食。
我们那靠近原始森林,靠山吃山,就有人偷伐木料。
于是,盗木贼和护林员森林公安的斗争就开始了。
故事里讲的是其中一个护林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是护林员的头领。
原本是威望很高的猎户,因为他专打野猪。
野猪皮糙肉厚很难打死,蹿得又快,第一枪没放倒,人基本活不成了。
别人不敢打,就便宜了他。
靠独门生意,他家过得还算富裕,没遭过罪,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
后来盗伐越来越多,他应召成了护林员。
他只是个临时工,但我觉得他是个警察。
盜木贼为了不被发现,一般晚上摸黑进山。
森林里充满了危险,到处是猛兽毒蛇,在夜里就更凶险了。
但盗墓贼最怕的还是森林公安护林员。
乡规民俗盛行的年代,贼被抓到不死也脱层皮。
所以一旦对峙,就是你死我活。
双方几番交手,互有折损,不少人因此结了血仇。
有天晚上去抓贼,他这个护林员头领就失踪了。
过了两天还没消息,他媳妇急得天天哭。
到第四天,他居然回来了。
原来他不是被贼害了,而是碰上了野猪。
那头野猪几百斤,他有经验,这种猪王枪打不死,
遇上了只能爬树上躲。
但是那头野猪好像和他有仇。
等了两天都没走,一直在树下徘徊。
干粮快吃完了,他决定冒险开枪。
打成重伤他能活命,打成轻伤野猪发狂把树撞断他没命。
他赌赢了。
见野猪负伤逃走,他想了想,干脆追上去把它打死,林子里也少一个祸害。
于是他又去追野猪。
他还不知道别人都说他被贼害了,跑回村里还没着家,就张罗人去帮他抬猪,
就这样,他莫名其妙挨了媳妇两脚,
这件小事本来已经圆满结束,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才让他明白,真正的凶险并不在林子里。
没几天,他被几个人堵住了。
那些人蒙着脸,但他知道是盗木贼,甚至闻着身上的味还能猜到他们偷过什么树:
“你屋后有个坑,如果我们哪个晚上“挣钱”没回去,就有人把炸药放进去。”
他跑回家一看,果然有个脸盆大的洞。
人就是那么奇怪,那些人刀架脖子上他都没怕,却被一个洞吓哭了,抱着媳妇一顿嚎。
几天后,他把媳妇孩子送回了娘家。
但是盗木贼再一次堵住了他。
这次只有一个人,没有蒙面,也没有拿刀架他脖子,
这个贼就是给我讲故事的长辈。
长辈告诉他,有人要害他。
他不以为意,护林员仇家多的是。
长辈着急得跺脚:
“你还不晓得!这深山老林里只有你一个护林员啊!”
他背心一凉。
长辈给他说了实话。
原来,盜木贼里有附近的农民,伐木工人,还有他的护林员森林公安同事。
有这里的每一个人。
有时候他的护林员同事还捡便宜,故意等贼把木料扛下山才追,贼跑掉后他们捡起赃物就卖了,都不用自己扛。
后来村民也有学有样,冒充护林员抓他同事黑吃黑,他们知道是冒充的,也不敢声张,只能丢掉赃物逃走。
双方的仇就是这么来的。
他这个护林员头领,却是唯一没有参与过的人。
因而成了公敌。
原本早就该被处理了。
直到上回他开了枪,所有人都认识到,必须马上除掉他。
“我是打野猪,我看到它咬人!怕他们笑我救贼才没说实话。”
“我晓得,那天咬的是我,我看到它去追开枪的人了,你没回去,我就晓得那个人是你,才来跟你说这些”
我长辈继续劝他:
"你是有本事的人,不缺吃穿,你看其他家,苞谷糊糊都不够吃,要是有活路哪个愿意去偷嘛,都是没办法,你把他们逼急了,啥都干得出来。"
长辈没有再偷过木料,不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无法想象他当年的凶险,白天热情的同事,淳朴的村民,一到晚上钻进丛林就脱下人皮自相残杀。
而所有人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他。
这是真正的黑暗森林。
“这深山老林里只有你一个护林员啊!”
不知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多胆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