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李帝努揉着酸痛的太阳穴,从床上爬起身,打量着陌生的房间。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起来,只隐隐记得那人熟悉的声音和心跳。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书院,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一醒来,他便带着糕点去找唐颦颦。
推开柴房,里面只有胡乱摆放的柴火和稻草,再也不见干净的床榻和那日思夜想的身影。
一脚踹开隔壁的房门,李帝努一把拎起床上的人。
李帝努说,江水去哪里了?
“李……李公子,江水被提拔到文书阁管理书籍了,他以后不用考取功名了。”
想也没想,他便一路狂奔,跨过大半个宫城,气喘吁吁地推开文书阁的门。
“你说江水啊,他请假回家了,听说他家里办喜事。”
李帝努喜事?
“听说他姐姐嫁了个好人家……”
那人话音还未落,李帝努已经跑了出去。
为什么,他的心那么痛?
会不会,嫁人的是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
一路快马加鞭,李帝努终于赶到了江水所在的小镇上。
街道上贴满的“囍”字被风吹的漫天飞舞,他的心痛的难以呼吸,拜托,千万千万不要是她……
他虔诚地祈祷,一路闯进了“江府”。
“母亲,姐姐她……”
“好了,不要再提她的事情了。”
“姐姐她一介女子为我做到了如此,母亲难道不应该帮帮她吗?”
“帮?她那是自甘堕落!还没过门就做出那等下贱的事……我没这个丢人的女儿!算了算了,她是自作自受,这样也算给夫家一个交代了。”
李帝努她在哪里?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浑身都散发着难以靠近的戾气。
“你是谁啊?”
李帝努我问你她在哪里!
他转过身揪着江水的衣领,通红的眼眸看上去那样吓人。
“你说的是……”
“我带你去。”
湖边的土湿湿的,风那样寒冷,一座连姓名也没有的孤坟映入眼帘。
李帝努怎……怎么会这样?
“姐姐,她破了规矩,所以被丢进了湖里。”
李帝努什么规矩?
李帝努律法可有写?
“这……这是我们村里的规矩。”
李帝努你真是枉读了圣贤书,难怪要她替你。
“姐姐是比我聪明,那又怎么样,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功名再高不过就为了嫁的更好一点而已。”
李帝努你!
他握紧拳头,很想给他一拳。
这张与梦中思念的人相似的脸庞,竟然如此令人作呕。
李帝努很冷吧?
湖水这么冷,她一个人,很孤单吧。
这湖,就这样夺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她的音容笑貌,好像还在耳畔。
朗朗书声,娟娟字迹,如今,他好像能明白一点“情”的滋味了。
李帝努母亲,这就是你想要的情吗?
不知哪来的想法,他突然好想去陪她,像她所说的那个故事一样,两个人,哪怕是地狱,也不会太难熬吧。
他疯狂地挖起土来,一双细嫩的手在潮湿的泥土中穿过,好冷,好冷。
她躺在泥土之中,好像唤着他,他笑着向她伸出手。
他们的手指靠的越来越近,可下一秒,她却松开了手,独自坠入黑暗中。
李帝努好冷。
黑暗中,他抱紧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深宫之中。
倔强的等着母亲回来的他,强打着精神,却怎么也等不到那盏灯。
白纸黑字,漫天翻飞的是母亲平时写的最多的“情”字。
他恨情,到如今才明白,情字,的确是世间至毒,能让人忘记生死,穿越时空。
可,一切已成定居。
她连死的机会都不给他,而他,连为她死的理由都没有。
她不愿说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为何不敢出来?
他一定要找到他,好好教训他一顿。
摘下脖颈上的玉佩,他将它埋入土中。
至此,他埋葬了自己,埋葬了那些美好的过往,也埋葬了那份叫做“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