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雨

窗外粗大的雨点儿落在大地上。雨下得很大，还附带着几声雷鸣。还未收下来的衣架被风刮得发出很大的响声。朝窗外望去，像挂着宽大的珠帘，蒙蒙的一片。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圭都连夜下起了狂风暴雨，，己经好几天都这样了。

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很郁闷，大概是因为程小时讨厌下雨吧。

“小时，今天有台风啊，睡觉的时候，记得关窗。”

“嗯。”

圭都电视台的生活新闻正好播放着最近的入室抢劫案。平时一向严谨的市级电视台突然变得诡异起来，说是抢劫犯会伪装成一些生活中常接触的人，等受害看上当后夺取钱财，再将其杀害。

还用动画建模模拟了一遍。

“咚咚咚”

是敲门声。

“小时，应该是爸爸回来了，去开个门吧。”

程小时不太相信是多久不回来的父亲回家了。他突然联想到电视上的新闻，虽然几乎不太可能，但他莫名的发颤。

程小时看了看大门，又看了看电视。

屏幕上突然出现的血液四溅让他心发颤。

他不自觉吞了吞唾沫，壮起胆子拉开了门，迎面而来的不是父亲，也不是强盗，而是桑离。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残暴地拍打着门窗，发出叭叭的声音。

面前的女孩瘦瘦小小，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头发全被雨水打湿。没了往日的冷漠和不苟言笑，而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她手抵着门把手，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毫无防备地落入了程小时的怀里。

程小时或许是被她的模样吓到了，怔了几秒钟，措不及防地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恍过神：“妈，妈！”

母亲听到程小时的声音便走了出来，刚想问一句：“怎么了？”可却被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

“桑离？”

母亲快步走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是烫的。

*

桑离睁开眼来，是模糊不清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桑离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发现他是自己去世的父亲。

像是女儿多久未见亡夫，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刻暴发出来。

“爸爸———”

男人微笑着向她张开手臂，可快要靠近他时，身影突然消失，化成了轻烟。失望地扑了个空。

脑海里的回忆在她眼前不断闪回着，最后定格在男人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画面。

周围传来人群的窃窃私语声。

面前是年轻的母亲，她捂着脸大声哭泣。

还有警车的鸣笛声。

刺痛着她的神经，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这副画面又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知道这是梦。

可梦境是虚幻的，也是真实的。

父亲死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想哭的感觉，但她很内疚。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你？

可现在，她想哭。莫名遭到的追杀，继父的虐待，周围邻居的谈话，同学的孤立。这么多年的委屈，鼻子不禁一酸，泪水就像那一晚的雨水迸发出来，

她感到泪水划过她的唇瓣，溜进唇缝中，滴在了舌尖上。

苦涩又咸腥的味道。

那些痛苦的记忆闪回着，传来继父结合了无数器官的脏话，咆哮。

呼喊声，叫骂声，求救声。

“你这个畜生！！”

“快走！！”

声音不再传来，反而变成了刺耳的嗡嗡声，周围变成了一片蔚蓝。

她动弹不得，落入了海里。

永无止境地往下坠。

水是冰冷的，也是滚烫的。

想要出声，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

像是要窒息一般，她伸出手，胡乱摆动着。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

那只手虽然小小的，同自己的差不多大，可却很温暖。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几乎无处可去，只得凭着记忆，来到了那家照相馆。

打开门之后，她才昏了过去。

潜意识里好像有谁把自己抱起，那感觉很像妈妈，可又不像。

如果有以后，她想好好报答程小时一家，还了这个人情。

她很累，不想再想了。

沉沉地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