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遇见过一个叫做“川上富江”的少年，他身上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如同深渊一般，能让所有接触到他的人都疯狂地迷恋上他。
不过我跟他的接触是在研究所里开始的，在那时，我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员，而他是我所要研究的课题。
我见识过他用自己特殊的能力将整个地区弄得乌烟瘴气，所以偌大个研究所里，只有我们两个活着的生物。
“你为什么没有和他们露出一样的表情？”
少年总是喜欢问我这个问题，但这次却不一样，如同往常的问题中，却带着一丝祈求。
他在祈求着什么。
这是每周一次的心理辅导，我是心理辅导员，他是我要辅导的对象。因为避免产生心理上的问题，这是研究中必要的流程。
不过因为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所以每次这样的时间我都比较敷衍了事。而我的辅导对象也毫不在意，在这个时间段，比起那些早已熟识的心灵鸡汤，他更喜欢用睡觉来弥补实验中的疲惫。
所以这个话题是如此的突兀，让我措手不及。
我有一阵的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因为你的能力而导致他们露出的那种表情？”
“是。”少年抬起头，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突然变得鲜活，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我迟疑了半刻，最后答道：“对不起。”
少年的能力是很特殊，但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有用的话，他也不会在研究所里。
所以在经历过一系列的捣乱之后，少年耷拉着脑袋，带着责怪的语气质问我。
“你为什么不爱我？”
因为他动了真心。
“对不起。”
我也总是这样习惯性的回答。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突然打断我，“……你永远都是对的……”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像揉碎了的星子模糊了我的神知。
想要凌虐……
想要用刀锋划开他那犹如花瓣般娇嫩的肌肤……
想要用鲜血湮没他那犹如花蕊般诱人的身体……
如此……
病态的爱恋……
将他的尸骸埋在心底。
“川上富江”这种生物极其傲慢又麻烦，我深有体会。
在开始时，他给我惹了一堆的麻烦，我每天为清除这些东西要费好大的功夫。
但这样严重阻碍了我的研究，于是，渐渐的，我不再参与任何事情，只专注于研究。
少年应该也觉得无趣，每天都只把头耷拉在我的腿上睡觉。
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他如同一只家养的小猫，矜持地伸出小爪子，大发慈悲地允许你揉揉他可爱的肉垫。
我其实挺喜欢这样的，少年紧闭着双眼，没有往日那种攻略感十足的气质，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编织着宁静又美好的梦境。
但少年不甘于就只是这样，他是夜晚波涛汹涌的大海，以吞噬为生，本能驱使着他不断地索取。
而他想要的，恰恰是我永远都不会满足的。
我的思绪似乎飘远了，等我回过神来，少年正没精打采地打哈欠。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低压的气场，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眼里的阴影。
“你吃糖吗？”
我不太会安慰人，眼下就只想到这一个办法。
少年接过我手中的糖，那种喜悦的情绪似冒在他头上的几朵小花。
但很快，他的表情开始僵硬。
“好苦。”
他紧皱眉头。
“你不喜欢吃苦的吗？”
我也往嘴里塞了一块，糖果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
虽然是有一点苦，但决没有达到少年形容的那样程度。
不过出于愧疚，我还是给他倒了一杯甜牛奶。
“你要喝一口吗？”
少年举起水杯递向我。
我舔了舔下唇，俯身向前，下意识地喝了一口。
果然，还是太甜了。
我眼前的少年也是如此。
我其实不太喜欢甜味，过度的甜味对于我来说腻得难以下咽，甚至会麻痹我的大脑，让我陷入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我讨厌失去理智的感觉。
相较之下，我更喜欢酸味，那种味道能够促进我的大脑快速运转。
这是身为研究员的我，最期望拥有的。
不过最后，我还是选择了苦味，它不仅能促进我的思考，还能时刻警醒我保持冷静。
所以现在，喝了牛奶的我有点晕头转向。
似乎有什么微凉的东西覆上了我的嘴唇，犹如果冻般的触感在唇舌间蔓延。
明明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不带有任何的意味，我的脑子却像是在经历一场战争，轰鸣声简直震耳欲聋。
偏偏罪魁祸首还故作天真地摩挲着我的唇角，动作轻柔得仿佛我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你这里沾到奶渍了。”
他点了点我的嘴角，耳根却红了一大片。
少年的容貌惊为天人，这一点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否认。
丹青描绘着他昳丽的容貌：朱色的薄唇、墨色的发丝、亮色的眼眸、白色的肌肤……黑与白互相交织融汇，勾勒出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尤其是他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鲜活得犹如星辰，剥夺着所有人的通感。
但也就是这样的少年，却是欲望的化身。
他如同深渊一般吸引着人们病态的爱恋，却又将那些对他来说廉价至极的情感不屑一顾，甚至是弃之于地。
恶劣，又傲慢至极。
“我曾遇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最后他们都会将我分成一块又一块。”
“疼吗？”我不忍地问道。
“疼啊。”少年笑道，“无数次的死亡之后就是无数次的新生。”
“即使只是一具白骨，最后还会重新生长出肉芽。”
少年讲述这个话题似乎越来越起劲，但因为我们正在吃饭，所以我现在必须打断他。
我夹起一块肉，说道：“这个炒肉挺好吃的。”
“是吗？”他扬起嘴角。
“你喜欢就好 ”
少年又往我的碗里添了许多的菜。
“多吃一点。”
“可我已经吃饱了。”
“乖。”
“真是的……”
虽然嘴上这么嘟囔着，但我还是拿起筷子夹菜。
终于吃完满满一碗的菜了，我放下筷子。
“研究已经接近尾声了。”
他的手颤了一下，最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祝你研究顺利。”
说完，他收拾着餐具走进厨房里面。
“谢谢。”
我对着无人的座椅感谢道。
研究结束之后，我就得离开这里，从此我们将花开一表，天各一方。
我不清楚少年是怎样想的，但我却是不愿意离别的。
但无法改变。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当我看到少年拐进厨房时，我才发现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事情，它们如同“乌鸦像写字台”一样让人不解 ，当你知道答案后便又忍俊不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年自学了许多的菜式，甚至还会做各种各样的零嘴。
他的转变就像是刁蛮任性的大小姐突然变成贤妻良母，让人十分惊讶。
我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先吃苦味还是酸味的零嘴。
这个时候，少年会给我一杯酸奶，并嘱托我晚上不要喝太多的咖啡。
日子一天天地飞逝，研究也就只差最后一项了。
我摘下眼镜，捧起水杯打算盛一些咖啡。
在少年不厌其烦地投喂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我胖了一些，不再瘦弱得似风中飘柳。
太甜了。
果然咖啡里就不应该加这么多糖。
我不由地皱起眉头，但嘴里却被塞了一块糖。
苦的。
我很喜欢。
少年笑脸相迎，修长漂亮的手指擦拭我嘴角的污渍。
“你是想亲吻我吗？”
少年大多数这样的动作之后，我的唇角便会迎来如羽毛般的触感，随即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是会涌上心头。
我不清楚为什么他想要这样做，也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却没有任何的旖旎。
我放下了手中的水杯，也注视着他的双眼：“你的眼睛很漂亮，但它却告诉我你在说谎。”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开始分裂，如同恐怖漫画中的角色一样骇人。
我步步紧逼：“你把他怎么样了？”
“当然是抹除掉了啊。”少年被拆穿了之后反而莞尔一笑，“为什么同样是富江，你却只想要那个胆小鬼？”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继续紧逼：“把他还给我。”
“好啊。”
出乎我的意料，少年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是有诈吗？
无数双手拉扯着我，少年的声音在各个地方响起。
“你，是在找我吗？”
少年很好看，尤其是是他染上绯红的时候，像初春时节山野上遍开的樱花。
他俯在我的耳边低声说着令人遐想的话语，一点一点地引诱我与他共同沉沦。
我似乎是在下坠，河水灌满了我的口鼻，死亡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我，拖拽着我不停地在水中起起伏伏。
突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根稻草。
但当我死命地抓住它时，我才发现那不是稻草，而是手，是无数双手。
它们如同蛇类不停地游走，撕裂着我的灵魂。
我的肌肉和骨骼乃至于身体的全部都被揉成一团吞下。
我无法挣扎，只能被迫接受。
意识逐渐恢复，我睁开了双眼。
“好疼……”
我不由地惊呼一声，全身密密麻麻的痛感席卷而来。
“你醒了。”
少年躺在我的身侧，他揉着我的额角，说：“那就继续昨天晚上的事情。”
说完，他又吻了上来，双手在不停地摸索。
我被吻得迷迷糊糊，又跟他缠绵了起来。
不洁顺应着肌肤的纹理流动，在被单上晕染出各式各样的图案。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少年索取的过于频繁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是驯服与被驯服最至关重要的时刻。
无论是我，还是少年。
这可能是一个悲剧也可能是一个喜剧。
我的身上覆满了污浊，早已不洁。
它们促使着我如同宠物一般渴求着少年的爱抚。
我很讨厌这样，但我的身体无法拒绝。
“我不会再这样放纵了。”
我对着少年这样说道。
我拉下闸门，跳跃的火光照进我的眼底。
锋利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颈，我冷冷地说道：“该结束了。”
我知道这样无法真正的抹除掉他，但我必须结束这段混乱的关系。
谁知道少年却莞尔一笑：“他爱你，但不敢触碰，是一个懦夫。我爱你，但不能拥有，是个弱者。”
他笑着，又说道：“但我们都错了。”
“你应该同我们一样被万蚁蚀心。”
“尸骸永远埋在地底。”
他突然夺过了我手中的刀刃，刀锋一转，在自己的掌心间划开了一个口子。
“唔……”
用了最后的力气，他将鲜血灌进了我的口中，并且强迫我将其吞下。
似铁锈般的味道让我作呕，但少年却笑得如同得到了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指间拭去我嘴角沾上的血迹，如同往日一般地温柔。
“你是想亲吻我吗？”
“是。”
他这样说，也这样做了。
唇瓣一触即分，他拨开我的刘海，在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晚安，我的研究员。”
我闭上了双眼，火焰已经掠上了我的衣角。
晚安，我的研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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