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很快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弥漫着将死的腐朽的气息,另一部分虽然有着生机,却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下。
法海和小青连轴转。但他们很快发现,根本无法控制。每天会有一批人从健康区被赶到病患区,又有一批人从病患区投入火里。
人们一开始谈论着何时下山把留下来的家当整理整理,后来开始谈论谁家的老婆孩子相公又被拖到病患区了,最后每个人缩着头找到自己的一个位子,吃睡都在那里,蒙住口鼻,眼睛里看不到光彩。
县知事皱着眉问法海:“法海,你给我个准话,这病能不能治好。”
法海垂眸:“不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县知事长叹一声。他又说道:
“山上物资紧缺,撑不过几日了。眼下洪水难退,我发出的电报也不知道上面收到没有……”县知事按动着打火机盒子,按了许多次按不起来,不耐烦地丢了出去。“剩下的人,如果走不出金山寺,那我,会等到所有人死去,然后自戕。我做了十年坐到这个位置,堂堂男儿败在天灾,可真是不服气。”
一旁的吴良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他低头道:“县知事,我想还有回转的余地。”
县知事和法海都惊讶地看向他。
“吴某不才,曾在一古籍中看到,千年蛇的血能解百毒,只需将蛇血投入井水中,至井水微红,让百姓喝了井水,就可以缓解乃至根治。”
“什么古籍胡说八道。”县知事笑着摇头,拍了拍吴良的肩膀,“小吴,我知道你博学多才,也很想救急。可是我们要信赛先生——科学!什么千年的蛇?蛇血治病?无稽之谈嘛!”
“县知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金山寺就有一条千年的蛇。”吴良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法海。
法海面色惨白,神情冷漠,暗暗攥紧了拳头。这被县知事尽收眼底。他干笑了几声,问道:“法海大师,确有其事?”
“没有。”法海行了一礼。他称自己要去巡视病人,快步离开。
县知事和吴良望着他的背影,互相递了一眼。
小青发现,法海从县知事那里回来就一言不发,脸上蒙着乌云。她左右试探,套不出话来,便嗔怒道:“我什么都告诉你,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怎么,你想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臭和尚,你真以为你什么都能做吗!你你你,你算哪根葱!”
她意在激怒他,但是她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生气过。她就偷偷地瞧着他脸上的表情。
“小青,最后一次不告诉你。”法海气若游丝地回答,从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
小青气馁地收了脾气。
她看见他一头钻进藏经阁,一直没出来。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县知事向着所有人宣布瘟疫有的治了。
而治疗方法,是取一条千年大蛇的血,将井水染至微红。
染红井水……这是要她放干所有的血。她开始腿软,慢慢地从人群中退出来,扶着柱子坐下。
她还是怕死的。她一旦死了就什么念想也没有了,魂魄在地府直接打散,连投胎都没有资格。她知道为什么法海不告诉她了,或许是不忍告诉,或许是告诉了也无济于事,所以他才一直不见她,躲在藏经阁的吧。
“可千年大蛇在哪呢?我们捉还是你来捉?你不是在唬我们吧?”有人不信,叫道。
“在……那里。”吴良笑道。
小青突然被一束白光刺得睁不开眼。
一条粗壮的碧绿大蛇腾空而起,血盆大口一张,一个兵登时吓得脸色惨白晕倒在地。
民众一片哗然,哆嗦地向四周散开。
“嗖”的一声,一只匕首从吴良手里飞出,带起一阵凉风,锋利的刃划开蛇皮,刺破血管。
小青摔在井口。她很长,所以架在井口上,那个伤口不偏不倚地在中央。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她心有不甘,一跃而起,呲牙扑向正向她走来的吴良。
“吴良,你只不过是想杀我。何必找借口!”小青双眼猩红,妖气冲天。她要绞死他。
吴良不紧不慢,抛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大放异彩,逼得小青后退。
他又抽出一把匕首,正出手时,被一道金光打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