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夭放下抹泪儿的手指,抬眼微怔片刻,随即哇一声大哭,钻进了男子怀里。
浅白的长衣袖袍宽大,男子身姿颀长挺拔,女孩埋进那广袖长衣里,除去哭咽声,这幅姿态显露出的画面,竟更像是一对情人相拥相偎,说不出的暖和。
容夭鼻尖萦着清浅的山水香,柔柔的沁鼻而来。
景阳帝维持着一个半蹲的姿态,微微低眸看着女孩攥紧自己衣袍的手指用力得发白,一点含着甜味儿的奇异香气淡淡,从来都对于这样的香软避而远之的男子,竟也没觉着甜得腻味,只抬指轻柔摁在女孩纤薄的蝴蝶骨上,隔着一层布料,温度是冰冰凉凉的玉感。
……鲛人的体温竟这般温凉。
容夭本也没想哭。
只是一下子没忍住,索性顺势哭了个痛快。
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尝过什么苦头,想要的自有人双手奉上,这么些年唯一执着的只有一个来人间游玩罢了。
而如今的确是入了繁华世,只是一路却吃尽了苦头,先是被龙骑的侍卫鞭打折磨,又被枷锁锁住困在不见天光的囚牢运回了京城,在水牢待了整整十日,每日耳边都是临刑前犯人刺耳凄惨的叫声。
宫中弯弯绕绕的规矩她本是一窍不通,如今也四处摸索着,听那些久居佛堂的太妃们絮叨了许多。
才恍然原先惦念的仅仅是人间的繁华喧闹,她只爱远远望着,时不时触碰一下尝个甜滋味,可一旦作为局中人走入,便体会到人族身不由己的桎梏,和足以消磨掉所有恣意天性的束缚。
容夭厌恶极了。
只是她不能回去,银鲛本就极难绵延子嗣,失了那宝物,便面临灭族之险。
容夭一边偷偷揪紧了男子的衣襟,一边嚎啕大哭,将数月积攒下的委屈苦涩通通倾出。
景阳帝没再做动作,眼睫微垂长长,洒着浅淡温软的阳光,比起往日里疏离作态的温和清雅,不知真实和暖了多少。
他没躲,容夭却渐渐止了哭音。
当女孩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揉揉眼睛,眼尾泛起一片绯红颜色,景阳帝浅浅勾起唇,掌心温度微暖贴在女孩后背,“……委屈什么?”
容夭断断续续的抽噎:“我想回南海……我不就只是拔了他一根翎羽,至于不依不饶追到宫里来么?”
“那他可真是吝啬。”
景阳帝顺着她的话,一句句顺下来,竟也止了容夭翻腾不止的委屈心情。
日光愈发明耀刺眼的射过窗子。
居然在此处消磨了整个上午。
男子显露出来的脾性儿实在是好,任由容夭怎么哭闹不止,他也没露出半分不耐。
容夭自然不会说他的好,只是觉得,这景阳帝,有一幅水火不侵的圣人君子皮囊。
“时候不早了。”
景阳帝起身,因为一个姿势保持时间过长,身形有些僵硬。
容夭乖巧的点头笑笑,像是终于对他失去了戒心一样,小兽般依赖而顺从的拽住男子袖袍,眼圈依旧红红的,却含着潋滟水光笑起来,碎光般漂亮。
百里阿肆陛下是戒心很重的人,骨子里的疏离,对待感情也只能一步步来。
百里阿肆而容夭由于对陛下的感观很差,所以动情应该是更久之后的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