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的生日在五月二十日，是个很美好的日子。
只是他所有的不幸，都在这时候。
小时候母亲曾带着他去算命。
算命先生说他天生与周围的人相克，母亲听了，并未往心里去。
或许算命先生说对了，江墨想。
五岁生日前一天晚上，母亲自杀，然而一天之后邻居才发现。
小小的江墨守着母亲的尸体度过了五岁生日。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父亲是在三天后才知道。
却仅仅是一边骂着“晦气”，一边摔门而出。
江墨心里疼了一下。
他记起了十年前的五月十九日。
那一天下着大雨，顾宇出差回家。
晚上十点，在电话里，顾宇温柔地对江墨说:“想我了吗?给你带了糖。刚上高速，大概十一点就能到家。”
在电话那头，江墨兴奋而充满期待:“好，我等你，注意安全呀。”
手机上的时间逐渐增加，顾宇还是没有回来，江墨也因太无聊而在沙发上打起盹。
到了十一点半，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江墨。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江墨划开接听，莫名有些心慌。
“你好，请问是顾宇的家属江墨吗？”电话那头是喘着气的男声。
“我是，有事吗？”
没等男声回答，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江墨！江墨！是我，我是小陈。”
小陈停下来，颤抖地说:“江墨，快来医院！”
一瞬间，江墨的大脑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医院。
救护车刚停在医院门口，周围站满了顾宇的同事。
“怎么了？”江墨冲上前，带着哭腔问。
和顾宇一起开车回来的小陈说:“上高速的时候，雨下大了，车开得太快，副驾驶被车撞了，顾宇……就坐在副驾驶。”
小陈手臂、额头上缠满了绷带，浑身泥泞，看得出来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救护车门被打开，顾宇从上面被抬了下来。
江墨看到他，眼泪控制不住得留下来。
他扑过去，擦拭着顾宇脸上的残留血水，哭着喊:“顾宇，你快醒醒啊……”
他又转头喊到:“医生，快救救他！”
“别……别救了……”
江墨闻声低头，看到顾宇艰难地说。
“救……救不了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江墨哭着喊道:“不要，你让他们救，一定能救……”
顾宇虚弱地笑了笑，说:“别了，我怕疼，别让我受那个罪，让我再看看你……”
有医生走近他们，表示要带顾宇进急救室，江墨绝望地摇摇头:“别了，他不想救就别救了，他这一辈子那么疼我，他怕疼，我不想让他受罪……”
顾宇小声地说:“你去找我的行李箱，那里面有一盒糖，每一颗都是我亲手为你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江墨找到糖，抱着哭喊着:“喜欢，我喜欢糖，但是我更爱你啊……”
顾宇笑了，眼睛饱含温柔:“喜欢就好，真遗憾，没能和你一起过三十岁生日，对不起啊……”
忽然，顾宇眼中闪出一道光，接着他无声地说了什么。
心电监护仪逐渐被直线替代。
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除了江墨。
他说:“我爱你。”
那一刻，手机上的电子表刚好过零点。
五月二十日，是江墨的生日。
他方才说，我不会死在你生日那天，我不想给你留太多痛苦。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就是你最爱的人在你怀中奄奄一息，你明明想救他，却不想给他痛苦。
只得抱着他，感受他的体温慢慢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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