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马竞的童年经历,很普通,也很特别。
作为一个男孩子,他的童年是普通的。每天上学,放学,逃课去跟一帮小伙伴钓鱼、抓蝴蝶、打扑克、玩战争游戏,累了就回家,听着妈妈的唠叨,大口吞下她做好的各种美食,跟着做功课,看电视,直到困了才在母亲的一再催促下,去草草洗漱一番,接着滚上床单,缠着母亲给她讲一个童话故事,他最爱听安徒生写的故事,然后,在妈妈轻柔的呵护声中睡去。他每一天几乎都是这么过的,没什么特别。
特别的是,他是马德里大帝——西班牙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的儿子。
作为一个庶子,他和母亲从小就学会在冷嘲热讽中生活。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没有人给他们好脸色看。在他看来,这个让所有人向往的地方,天堂的象征,完美的代名词,实在没有一丝值得留恋的。所以,父亲去世后,她们母子被扫地出门,除了母亲进门时所带,一样东西也不准拿走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恨的。
每当看着那个人坐着金根六马车,一袭金丝白袍,金冠护顶,戴着黄金面具接受万民膜拜欢呼时,他就会想起自己不分白昼黑夜,用粗糙的、布满老茧和裂纹的双手为他人裁剪清洗床单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可以对如此不公平的命运这么麻木,这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有好几次,他都想冲上去,像那个童话里的小男孩一样,剥去他这个道貌岸然的兄弟所有的伪装,然后向全世界大声喊道:“可是他什么也没穿啊。”
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只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嘱咐。
那天,心力交瘁的妈妈终于再也无法为他操心下去了。他永远记得那间病房的味道,还有他母亲平静的表情。
“孩子,我要去投身天父的怀抱了。”
“我明白。”擦去泪痕的马竞竭力摆出笑容。妈妈说过,她喜欢坚强的男人。
“你要记住,别恨你的兄弟,有机会尽量帮帮他。”
“这~”
“你要我走得不安心吗?”妈妈的语气突然无比严厉。
“是,我记住了。”
2.马竞怎么也没想到,他第一次履行对母亲的承诺,竟然就是要穿上那一身让他厌恶至极的金装,还是以那个人的身份。
银河从安联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今年的国家武道会夺魁庆典游行不能耽误,你跟他长得最像,戴上面具根本认不出。长老们是这么说的。
这不是骂人么?
但他还是答应了,因为母亲的嘱托,长辈的聒噪,又或者,那些只是借口,但他不愿承认。
人就是这样,仇富又盼富。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嫉妒,嫉妒那个人的一切。
但他还是救了他。
那天马竞其实早就在决斗场里了,他瞅准几个古神聚精会神看场内,没人注意他的机会就溜了出来。让他惊讶的是,门口无人把守,而且一条通道直达凡间。当他顺着这条路走到终点时,发现那里正是安联宫工作人员通道的出口。
无论仁王还是魔力鸟,他们都算漏了很大的一块。他们只盯着场地里,却忘记了场边也是可能有死角的。马竞正好就在那儿。
从始至终,他都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关注着场内的局势。那三个人快要撑不住时,魔力鸟肆无忌惮时,阿布以人命相要挟时,他都差点忍不住出手。
开始他不明白,怎么这么巧他就能到那儿?后来在回来的飞机上,他恍然大悟。
普神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他抓了他,又故意放了他,把他引到那个安全之处,就是要留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后手,在局面失控时,出来收拾残局。而他,则在天上看戏。他只关心戏是否精彩,至于演员安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连他干女儿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是他的木偶、棋子,生死尽在他掌握之中。
混蛋,马竞在心里狠狠地骂道。总有一天,我要改变这种不合理的秩序,让你们看看愤怒的屌丝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王子殿下,加泰女公爵来了。”小弟赫塔菲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请她进来吧。”
3.“我要走了。”萨妹的脸上明显还有倦容。
“我明白,如果你参加这个庆典,就不是你了。”
“能,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他?”
马德里皇宫寝室内,一位白衣公子正在一张大床上静静沉睡,旁边跪着他的老师。
从那场倒胃口的“庆功宴”回来之后,魔力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良心发现、出于愧疚,总之他跪在徒弟床前,宣布银河不醒,他不起来,谁劝也没用。
“他会醒么?”萨妹还是担心。
“诊断过了,没有大碍。估计十天之内吧。”
“你说,”萨妹转头对着马竞,“哪个才是真的魔力鸟?是那天穷凶极恶的那个,还是现在这个?”
“都是,也都不是。人经常犯的错误,就是连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却绞尽脑汁去算计别人。”
“世界真是变了,你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了。”
“你这是夸我吗?”马竞不高兴了。
“抱歉,我告辞了。”
“嫂子。”望着萨妹的背影,马竞突然第一次这样叫她。
“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要成为他的死敌?”
“你爱过一个人吗?”
“我?”马竞苦笑,“我母亲算不算?其实我和他争你,也无非是为了一口气。”
“等你真正爱上一个永远不会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你就明白了。成不了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就成为他获取最重要之物永恒的最大阻碍。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他心里占据一个无法磨灭的位置。”
萨妹走了,始终不曾回头。
4.直到另一个小弟巴列卡诺进来报告,马竞都一直在想那几句话。
女人的想法真是无法理解。
“什么事,说吧。”
“蝙蝠家族、安达鲁西亚家族、巴斯克家族都派人回话,说~”
“说有病不来了,是吧?”
“是的。”“闪电”的表情略显难堪。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服服帖帖地来参加属于我的庆典,用我自己的身份。”马竞的口气突然有些凶狠。
“那庆典~”
“照常进行,去告诉他们,我要更衣了。”
“还有一件事,”闪电略微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继续汇报,“蓝狮寄来战书,说8月和您约战于摩纳哥公爵的领地。”
“好极了,”马竞接过战书,狠狠扔在地上,“蓝狮?哼,看我把他打成汤姆猫吧。”
礼服拿来了,望着那件熟悉又陌生的白袍,马竞突然想笑。
会不会也有个孩子突然站在路中间说:“他什么都没穿啊。”
“愣着干嘛,帮我换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