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本是多么好的日子,一切都恰到好处,还没来的雨季,给这座城市留了一口喘息之气。
但今年特别反常,闷了好几天了,今天的空气更是高压,憋得人很是心慌。
陆晚翻了个身,又是一夜无眠,她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失眠的夜里,是最容易度过的。从小怕黑的她,如今更害怕天亮,害怕面对,害怕改变。
她蹑手蹑脚地起来,今天好像没有人再故意发出“啧啧”声,今天的一切都好安静。她迅速准备好出门去。
路上没有人,才早上五点半,天还很暗,没有声音,陆晚又往小花园走去。“这么闷是该下雨了吧,再不下雨,我都要活不下去了。”陆小晚呢喃细语。
“离开,难道真的是解脱。”陆晚哼着最近刚听的歌。
难过,却不知怎么表达,她拿出笔在自己的手上扎着,划着,墨水渗进肌肤里去,乌一婉说的,这样永远不会褪去。
哭够了,她缓缓走向教室。
走进门踢到一瓶饮料罐,她没有多想。
坐下来,却感到屁股一阵冰凉,她慌慌张张站起来,有人在她的位置上洒了饮料。
她赶紧用纸巾擦干,想回宿舍换裤子,可是来不及了,早读是语文,老叶已经走了进来。
陆晚不吭声地坐下,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早上的课异常的安静,大家都没有折磨她,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下午就要去上体育课了,她中午回去换个裤子完全来得及,便匆匆回去。
“哈哈哈哈哈!”颜齐在宿舍大笑着,和陈圆圆讨论着。
“她们什么时候和好的?”陆小晚说着,“算了,又不是以前了,哪还会和我说。”
陆晚换好裤子,就赶紧跑了。
下午也异常平静。陆晚没吃晚饭,还是往小花园去了。
天气更闷了,陆晚蜷缩在石板椅上,看着小说,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得到一些安慰,哪怕只是片刻的。
到了晚上,一阵雷响,刹那间,大雨倾盆,陆晚望着窗外。雨声赶走了她内心的焦躁和不安,清洗了她不敢表露的疲倦。
她趴在课桌上睡了,没有人能打扰她,她只想就这样睡去。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她突然惊醒,怕错过回宿舍的门禁时间。
醒来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雨声不见停歇,陆晚揉了揉眼睛,摸了摸课桌里的手表,点亮,十点半了!没人叫她起来,她睡到了十点半。
门禁还有十五分钟,陆晚疯了似的往外跑,冲向寝室。雨水放肆地侵蚀着她,她没穿外套,仅仅搭着一条薄薄的开衫。
雨不见停,陆晚也疯狂地跑着,回到宿舍,十点四十三。
她赶紧刷牙洗脸洗澡。
“熄灯!”宿管阿姨吼叫着关掉总电闸。
宿舍区的大灯一瞬间全都熄灭了,仅剩浴室的灯零星偷着点光亮。
陆晚在衣柜里找一件外套,准备第二天一早披去教室。
天空像打了闪光灯一样,忽然发出刺眼的白光,紧接着是直击肺腑地声响。
“陆晚。”颜齐的声音。
陆晚转过身去,看到颜齐,陈圆圆,乌一婉,离雨,班里所有的女生,还有不知名凑热闹的女生将她堵在角落。
“你们要干嘛?”陆晚感到害怕,将自己披在身上保暖的开衫裹了裹紧。
“看你不爽!”陈圆圆恶狠狠地说。
“你很拽啊,开衫很好看是吗。”颜齐扯了扯陆晚的开衫挑衅道。
“谁先打?”颜齐提高嗓门,“你先打吧乌一婉。”
陆晚彻底懵了。
乌一婉上来就是一个巴掌,“陆骚,叫你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陆晚弱弱地顶回去。
颜齐拿出一本本子。“我们都看过了,你还想抵赖?”,说着将本子抵住陆晚的胸口,那是陆晚的日记本,“你怎么这么贱呢?”
“啪”地一声,又是一记耳光,陆晚感到脸上想烧起来一样,疼,难忍的疼。
颜齐凑近陆晚,耳光一记又一记地打在陆晚脸上,身上,她无处可逃,她甚至忘了逃脱,连眼泪都没有流下。
“你们还有谁要打她!”颜齐顿了顿,又说,“叫她嘴那么贱。”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陆晚感到羞耻,还好夜色为羞耻加了一层灰色。
“我累了。”颜齐说着拽着陆晚的头发往浴室拖去,将陆晚的脑袋按进水池里,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划过陆晚滚烫的脸庞。
陆晚挣扎着要起来,“你给我老实点,别明天被人发现我们打你了。”颜齐更用力地将陆晚按进水池,“乌一婉过来按着她。”
陆晚不得动弹,被控制全身。
水池里的水逐渐满上来,陆晚的衣服湿透了,她还在挣扎着,却快要窒息了。
“够了。”乌一婉说着松了手。
陆晚软塌塌地倒在地上,所有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散了。
陆晚在浴室,蜷缩在角落,不知如何是好。深夜了,宿舍热水早停了,她麻木地用冰水重新洗澡,冰水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血液。
外面的雨声,浴室的流水声,仿佛死亡的送别曲,和谐,波澜不惊。
好像这就是一个平常的夜晚,没有人替她说情,更没有人为她出头,谁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她呢。
挨了这么多天的闷热,换了狂风暴雨。
度了这么多天的平静,竟走到这田地。
夜里,陆晚无法静下心来,她不断翻身,想哭,但是没有立场,没有情绪,她快要崩塌了。
第二天一早,她打通了母亲的电话,“喂,妈妈,我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