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神（一）

慕神（一）

软绵的触手缠上先知，慢慢地摘下他的眼罩，浓烈的海盐味冲击着他的大脑。

“汝可知，汝是祭品？”这声音似乎带着点玩味。先知木纳地看着自己所信仰的神明，此刻正慵懒地坐在神座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神明不满地看了自己一眼，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您仍旧是我的神明，一如既往……”

神明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吾如此待汝，汝可曾后悔过？”“未曾……”先知虔诚地回答道。神明觉得有些好笑［你们人类不就是渴望吾施舍一点神力来满足自己那污秽的欲望吗？］他走上前去，贴着先知的耳朵戏谑的说：“汝可知……欺骗吾是要付出代价的，”他顿了一下“可吾听见了，汝质疑过吾，甚至想背叛吾……对吗？”

暧昧的气息萦绕着一人一神，神明感知的到，触手下的躯体正在逐渐僵硬。先知满脸通红，这样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神明玩味地看着先知，命令触手轻轻地将先知放回地上后，慢悠悠地坐回神座上，恢复了那淡漠的神情。

先知脑子有点乱，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四周。这偌大的神殿似乎似乎许久未有人踏足，用于照明的夜明珠已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只有神座周围那一片一尘不染。落日的余晖洒在这空荡荡的神殿里，显映出荒废的美感。

神明支着手，内心无比愉悦。［伊德海拉的方法果然有用，不过几千年过去了 人类还是这么有趣］神明看着他的信徒有些失神，便无心再戏弄他。他皱了皱眉［似乎有客来了］便挥挥手，“汝出去吧，吾乏了”先知抬头望了一眼神明，便行礼离开了宫殿。

宫殿外空无一人，围绕着宫殿的森林传来鸟儿的 鸣叫，似乎很是愉悦，这是先知从未听过的。他习惯性地摸了摸眼睛，却并没有摸到熟悉的眼罩。［啊，眼罩落在神殿里了……算了，吾主现在应该不希望我打扰吧……］他迷茫地看着森林，眼前忽然浮现出来他意识消散之前……

［他被村民推搡着，连带这一些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言一起扔进了汹涌澎湃的海里。被冰冷刺骨包裹住的那一刻，他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可紧接着失重与窒息而诞生的绝望疯了似地袭来，像是从深渊中伸出无数的手，缠绕着他，一点一点，向下拽……

意识消散之前，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神明的身影。

主……］

神明坐在神座上，支着手假寐 ，昏黄的斜阳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倒增添了几分暖意。黑暗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拖着一把巨大的镰刀走了出来，苍白的脸上扬着诡异的笑容：“神明大人，可别忘了与妈妈的约定。”

神明睁开眼，嘲讽地笑了笑：“伊德海拉就这么想要这门之钥吗……作为昔日的好友，吾告诫过她，觐见旧神无比艰难……哼，不过吾承诺过她的事情，自然不会失言。”

小女孩依旧是那诡异的笑容，不过比刚来时自然了许多，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行礼后便拖着那同她身体般大的镰刀退出神殿。神殿外，同神殿内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小女孩坐在黑黝黝的镰刀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昏睡在触手上的先知，自顾自地说：“你可真好啊，信仰了一个拥有强大神力的神明，虽然妈妈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神力了，但她对我们非常好呢，她可是……”

“伊！回家啦。”德走出神殿，呼唤着坐在先知旁的伊。伊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了看先知，就拔出插在神殿台阶砖上的镰刀，拖着它跑向德：“来啦来啦，德，那个人类长得好好看呀……”“嗯……”两个小女孩一说一笑地走进森林。

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后，神明才慢悠悠地走出神殿，抱起昏睡的先知，两只触手便缩回地下，落日照着神明走向神殿旁的偏殿。他把先知放在柔软的海草上，等待着信徒的苏醒。

伊莱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一切都是无比虚幻：橙黄的光点撒满了每个角落，他的神明靠在软座上闭眼假寐着……他有些头晕，似乎睡了很久，但又记不起是何时昏睡的。看见神明在他的身边，倒是有种莫名的安心。他支持着手想起身，却摸到一把软绵的海草，奇异的触感蔓上了心头。神明察觉到了信徒的苏醒，便挥动触手安抚着伊莱。

“汝身体可有不适？”神明静静地看着伊莱，神色还如初见那般淡漠。伊莱摇了摇头，轻声答道：“并无大碍，劳烦吾主了……”“既然如此吾问汝，汝可记得汝说过‘汝永远是吾的信徒’对否？”伊莱点点头心中有些疑惑：“从未改变，吾主。”“那吾，若要汝永远呆着吾身边，直至死亡，可愿？”神明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只是他的双眸如同无底深渊吸引着伊莱，使他不禁沉沦其中。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怎么？不愿吗？”神明突然起身靠近伊莱，把他逼至角落，神色有些戏谑。伊莱回过神来，神明却忽然笑了笑，“不愿也没关系，吾”［也可以把汝囚禁于吾的身边。］

“愿意的……吾主”伊莱小心翼翼地说，眼里无比虔诚，“侍奉于主，是我的荣幸……”

神明有些发愣，直直地看着伊莱，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这微妙的沉默持续了短暂的一会，神明突然破天荒地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汝……可愿献身与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