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城精神疗养院外,秦墨靠着树干,一副万般无奈的样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脑袋里装的全是邱亦泽这两天跟他执拗犯倔的画面。
“这TM的小兔崽子!怎么就TM的这么犟!”秦墨越想越气,转身一脚踹在树上,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不远处看戏的韩哲言。
“真就给你气成这样?”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墨第一反应是快速将脚边的烟蒂悉数踢到树坑里,然后朝韩哲言走过去。
“表哥,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说什么都不肯让我把邹雪梅送进疗养院,非要在家治疗。在家怎么治?难不成每次都要等人不发疯了再疏导治疗么?!他想被那个疯女人打死是不是?!你都没看见那孩子身上的伤,都已经……”
秦墨说着说着又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一个不小心就说漏了嘴。等他反正过来,就对上了韩哲言那双冷到掉冰渣的眸子,和那张阴郁的脸。
“怎么早不跟我说,他人呢?”
“他现在不……”
“小墨,人不在疗养院这种话,你觉得我会信?”
韩哲言直接打断秦墨的话,并给了他一个警告般的眼神。秦墨只好无奈的走在前面带路,顺便默默在心中为亦泽做着祷告。
当初临走前,他们再三叮嘱亦泽有情况必须要跟家里说,遇到什么没法解决的问题也要跟家里说,如果哪天想回来就告诉他们,他们会立刻接他回家。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四年多,亦泽竟然一个字都没告诉他们,每次电话里还都说挺好的。虽然气,但他也心疼,这孩子太苦了,他舍不得责备,更舍不得打,只能自己憋屈着。
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家里,一瞒就是四年,照表哥那个脾气,还不得打死他啊!不行,他给想办法拦着点儿。
“你真正要考虑的问题,是该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跟我解释一下你抽烟的事情。再说了,我脾气有这么差么?在你眼里我就只会打人是么?”
韩哲言就像是秦墨肚里的蛔虫一样,冷不丁的几句话,让秦墨转瞬之间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危”。光顾着生闷气,表哥啥时候来的他都没注意,还傻乎乎在那儿隐藏罪证,合着人家早就看见了!
“表哥,我是一时没控制住,我……我错了。”出了电梯往右走了几步,秦墨停下手指着前面的一扇铁门道:“那个,就是这个房间……”
“你的事儿回家再算,先把亦泽的事解决了,走吧。”
“哗啦!啪!”
还没等两人进去,就听见了东西摔碎的声音从房间传出来。推门一看,邱亦泽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坐在床上的邹雪梅此刻正骂骂咧咧指着他数落。
“那么热的水你拿给我喝,是想烫死我么?!连个杯子都接不住,弄得一地的水,还不快收拾干净!你怎么这么笨!不想伺候我,不想管我了是不是?!”
“对,你现在有靠山了,所以你们把我关进这种地方,想要囚禁我,都想要我死是不是?!”
“啪!啊!”
邹雪梅说着抬腿就是一脚,邱亦泽被踹倒在地,玻璃碎片扎进皮肤,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亦泽!”
两人同时跑过去将邱亦泽扶起来,韩哲言蹙眉,神色一凛,给了秦墨一个眼神,淡淡道:“请医生过来看看,我先带亦泽去处理伤口。”
不等邱亦泽拒绝,韩哲言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出了房间。
让医护人员退下之后,韩哲言边替邱亦泽消毒上药,包扎伤口,边柔声道:“亦泽,我只是请医生对她进行心理疏导,不要担心好么?”
“她在这里只会更受刺激,我要带她回家,我不要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邱亦泽说着起身就要走,韩哲言并不拦,只道:“你这四年在她身边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与其说是想陪着她,看着她好起来。倒不如说,是你在用这种方式来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试图让自己心安,想要为逃避现实找个理由,对么?”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逃避,我只是想在她身边,做她唯一的亲人陪伴她。”
邱亦泽矢口否认,但心里的慌乱却又全都写在了脸上,韩哲言也自是看的一清二楚,淡淡的笑了下,耐心的同他讲起了故事……
事情发生在一个冬日,小男孩满心欢喜的跟父亲去接母亲出院陪他过生日。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岔路口,小男孩想起了左侧的路是去往游乐园方向的,于是就突发奇想的想要去那里过生日。
起初父亲是不同意的,说要回家过,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挺好,小男孩不乐意,说自己生日要自己做主,非去不可。后来母亲见两人说话就要吵起来,就劝父亲道,小孩子总是贪玩的,平日忙总没时间陪他,今天难得有时间就依他好了。
小男孩光顾着高兴,丝毫没有察觉父亲眼里复杂的神色,就这样在游乐场里折腾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又缠着母亲跟他下棋聊天,直到深夜才睡。
睡梦中的小男孩还回味着自己愉快的一天,熟不知母亲此刻已经悄然离去,这是母亲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虽然知道母亲是因病去世,但却是因为他母亲才提会前发病离世,所以他心里始终无法接受。葬礼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小男孩成天抑郁寡欢,经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一待就是两三天。管家佣人好话说尽,怎么劝都没用。
父亲知道了此事,从国外赶回家,踹开房门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顿狠抽,也不管小男孩如何哭求讨饶,直把人打的全身染血才停手。之后问小男孩,是想死还是想活。
“然后呢?”邱亦泽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他大概猜到了韩哲言要说什么,但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