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舒晴凝滞许久,直盯着刀上滴下的血,在预定架设的落地窗上滴出一朵朵的血花。
那是妈妈的血……
她咬着下唇,勉强自己将画面看完。
玻璃窗上反映出一个魁梧的男人,模糊的画面里,最明显的就是那人一头惨白的头发。
池英杰?
她顿时将那人跟池英杰想成一块。
但连忙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意外当年的池英杰顶多15岁,没有那么高大的身影,而且池英杰以前的发色是咖啡带金黄的。
突然,一个画面闪过。
她又将影像停了下来。
画面里,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蚯蚓似的可怕伤疤。
她全身冷颤打起。
脑海里闪过当时候寻找池名媛时,在程子昊办公室里看见的监视画面,里头跟池名媛说话的男人,也是有这道可怕的疤痕。
她直觉,带走名媛的就是这个人,而他也就是当年杀害妈妈的凶手。
霎时间。
流哥对池英杰的话,一并冲进她的耳里。
当时池英杰看着地上的伊斯顿,厌烦地说着:”早跟你说不要把这男人绑来,这哭哭啼啼的,弄得我心烦意乱”
“少爷,这是他的意思。”
这是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
回荡的嗓音,在何舒晴的耳里开始左右跑着。
他?
是谁?
那个他,池英杰一定知道,而且是唯一会让池英杰感到顾忌的人。
萤幕里的画面,很快将她的思绪继续带着。
她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妈妈,颈后被人砍断大半,身躯还在血泊里不断抽蓄着,嘴角吐满血,整个背也是血。
那个男人,冷冷地站在血泊边,正残忍等着妈妈断下最后一口气。
何舒晴不断勉强自己睁开眼,强迫将那些画面印入脑子里,脑袋快速运转思考着。
那些喷洒在墙面的血渍,拉在惨白的墙面上,像是雨滴般落在客厅各处。
白发的男人像是在享受着什么洗礼,愉快地将双臂敞开,雀跃地在落下的血水中旋转着。
那残酷的画面,宛若还能从模糊的萤幕里,传出阵阵浓烈的血味,还有妈妈在血泊里挣扎呻吟的画面。
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去救妈妈呢?
她看着萤幕下走动的时间,心头一阵酸楚,让她几乎痛到要呕出血来。
那个显示的时间点,她人在立雾溪边不断哭喊着,水里不断被滚滚黄水朝下游冲去的明天已经载浮载沉快要没力气了。
她急得不知所措。
但在那之前,那曾是一个多么安逸的午后。
她明明是从一群女人的吵杂声中被吵醒午睡的,同样她还是缩在被窝里,气着妈妈又跟那些阿姨们说着自己的糗事。
妈妈这回,竟然又说她第一次把经血沾到明天肚子上的旧事了,听得她满脸通红,窝进枕头里,不断委屈哽咽着。
她想着,等等下楼一定要好好跟妈妈生一场气。
终于,那些阿姨们的声音远离,她确定楼下都没有人后,才蹑手蹑脚扶着楼梯下楼。
但她脚才刚踩到地面,躺在沙发上的小狗便拖着未痊愈的伤,蹦蹦跳跳到她的脚边,她抱起小狗磨蹭在自己的脸上。
妈妈刚浇完院子里的花草,湿着双手,踩过一旁装潢师傅才刚搬来的落地窗,说这两天就要动工,将那面墙换成落地窗墙。
“小晴,妳刚刚没有听到妈妈在叫妳吗?”
“没啊!我睡着了。”
她撒谎,赌气才不想应妈妈的要求,让那些阿姨们看自己的笑话呢!
“妳知道那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
她搓着小狗的头,横躺在沙发上,没规矩地将脚倒立在沙发椅背上。还被妈妈拍着脚,教训一下。
“那是明天的妈妈啊!”
何舒晴一听,亮起眼睛。
“明天哥哥的妈妈?不是在国外吗?”
“是啊!她说替妳找来了不错的医师,要帮妳看看妳之前车祸的伤。”
她点点头,这话不久前,明天告诉过她。
“那她晚上要来我们家一起吃饭吗?妈妈可以请她吃妳的拿手泡菜啊!”何舒晴脑袋动得很快,马上就炫耀起妈妈的手艺。
“她等等就要回英国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现在呢?也可以吃泡菜啊!”她说完,晃到厨房里,想找找妈妈前阵子腌好的泡菜。
“她有重要的东西放在机场的保险箱里,回去拿了。人家现在正忙呢!哪像妳啊!还睡午觉!”
妈妈无奈地捏着她的鼻子,随后又将她”赶”出厨房外。
她生着闷气,觉得委屈便不再说话,抱着小狗缩在沙发上。
直到明天慌张冲了进来,妈妈和明天哄着她出去玩,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到立雾溪的山坡上等。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了。
大概就是那份”产权让渡书”吧!
而妈妈和明天是故意将她支开,因为他们接下来要谈的事,并没有打算让她知道。
可为什么?
明明当时候就有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人救妈妈呢?
何舒晴又看回画面里,妈妈脖子后的断裂,是她的致命伤,全身的血几乎都要从那开口处宣泄殆尽。
连同,妈妈的生命都被消耗。
脖子的伤?
那个男人脖子上也是有伤,是蚯蚓般丑陋的疤痕。
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因为颈后遭受到撞击,最后丧命的。
那是罗大哥。
顿时,她想起了程子昊说过的话。
罗大哥就是因为脖子后的颈动脉受重击,到院前已经失血过多呈现休克,最后虽然勉强插管输血,但终究还是撑不过。
罗大哥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出生入死场面的男人,多少能撑到医院里。
但妈妈呢?
妈妈是那样的娇弱,每每救援时还常常不小心割伤了自己。她总是很心疼,回来帮妈妈包扎时,都会舍不得掉泪,又督囔着。
“妈妈,您的手又割伤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小晴,救援时候难免会受伤啊!没关系的。话说,妳帮妈妈包了那么多次伤口,怎么还是学不会包扎啊!”
妈妈总是四两拨千金,将她的话题转移,又故意酸她两句,”妳看明天包得多好啊!”
她还会这么夸赞着明天,”明天以后一定很适合当医师。”
她的生活曾经是如此平静安逸,妈妈虽然忙碌,却总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连同明天哥哥都是那样宠爱她。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候没有人救妈妈呢?
如果说他们支开她是为了签约,不让她知道,那她还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可以原谅。。
那么,签约完后呢?
那些原本吱吱喳喳聊天的阿姨们去了哪里?
签约,就应该要有律师在旁啊!
当时候负责这则签约案的律师,就是宋力道的爸爸,宋文青。
那他人又在哪里?
又为什么明天哥哥要那么晚才来?
除了签约?
他没有做其它事了吗?
突然,脑海里一个让她惊悚的画面闪过,是那个白发的男人。
她想起当时自己车祸的那场意外,那个开着车子的男人,带着那副恨透她,要置她于死地的面孔,让人毛骨悚然的愤怒,朝她
笔直撞来。
天啊!
那不是一场意外。
她十分确定,那个人,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