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妳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行医有了价值。我在妳眼里看见了渴望孩子的那份请求,我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
程子昊扬起官方式的嗓音回答,但每一句话,都是他十多年来的等待。因为他始终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再遇到何舒晴,为了她,
他让自己永远保持在技术的顶端,为了找出治疗和修补方法,他不眠不休。
只为有一天遇到女人后,他能用自己的技术,亲手弥补当年那场造成女人的意外。
如果不这么做,他永远原谅不了自己,原谅那个失约而莽撞的自己,那个该死的自己。
“你真是一个好医师。”女人冷淡的柔声扬起。但随之吸了吸鼻水后,又低下了头。
程子昊知道,自己又错过一个可以跟她说明的机会了。
他怎么开得了口?
告诉她,他就是明天,就是她的丈夫,孩子们的爸爸。
而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是让他的手伸进里,亲手拿掉那个陪了他们20周的双宝,亲手摘除女人,亲手夺走
女人最后一点希望和幸福。
天啊!
他怎么开得了口?
女人对明天的想像,是如此美好而向往。
他是一个罪人,是一个刽子手,怎么能亲手毁了他最爱的女人的梦呢?
他做不到……
何舒晴的柔声,又低声扬起,每一句嗓音的震动,都狠狠敲击着他的心。
“如果安安过得了这一关,我想一个人回乡下,我申请了幼教师的工作,那也是一个充满孩子的天堂。因为池英杰,我已经错
过了太多与天的约定。”
果然,还是因为“明天”。
程子昊突然很恨“明天”,都是那个无知的自己,夺走女人十多年来的笑容和幸福。
“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但至少我能用我的余生,去完成我们曾经的梦想。”女人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
他知道,女人此刻一定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又对着自己坚挺的肚子扬起淡淡的微笑。
他也知道,这几天不再胀大,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停止成长。
“如果我肚子里的双宝,真的撑不下去,我会再回去你的宝心医院治疗的。但如果他们能撑得下去,即使要我消耗生命,我也
会让他们平安降生。你不会怪我,把双宝带在我身边吧?”
他皱起眉头,闭起眼,听着女人对自己的解释。
都是该死的话。
他怎么不知道,女人说这话的此刻,故作坚强的面容下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他怎么不知道,女人在请求他,求他不要里,不要夺走他们的孩子。
他多么不想……
“至于安安……”
两人中间流过了一阵沉默。
这孩子,更令他心痛了。
“我知道安安在你身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我不会强行带走他的。但我能每个礼拜都回天晴农庄看安安吗?”
女人终于说完了。
他沾着泪水而模糊的视线,透过落地窗的白纱帘朝卧房内看去,转着忧愁着眸光对着里头的一切环顾一圈。
不久前,他和女人才一起坐在床上,女人怀里抱着熟睡的孩子,挂着一脸幸福的笑容,点着怀里孩子的鼻子。
“子昊,安安的鼻子真的很像你啊!”
“是很像,不过他的酒窝像妳。”
“就说了酒窝很多人都有,那哪有像不像的说法啊!你别老是跟张小姐和名媛在那里瞎起哄啦!”
他从女人的怀里,接过哄睡的孩子,又叮咛着女人不要常常孩子一哭,就急着把孩子抱起来哄。
“我现在不多抱抱他,之后双宝出生后,我哪有那么多精神分给三个孩子啊!”
“呵,还有我啊!你什么时候看我丢妳一个人照顾孩子了?”
女人听到他的应答
“他们不知道的。”
“可是你每次出完力,他们都会踢我啊!”
“那是因为妳兴奋了,收缩的正常反应。”
但女人说不管,还是要他尽早“结束”。
那是他们夜里最亲密的时刻,他以程子昊的身分,以女人丈夫的身分,以孩子们父亲的身分,让这温暖的主卧里,有了幸福的
气味。
“原来,连孩子都不会是让妳留下的理由……”
但如今,他终于懂了。
他本以为女人重新燃起的生活力量,重新展颜的笑容,是因为他们的孩子。却没想到,女人唯一的执着还是只有“明天”。那
个无力回天的自己。
女人想带着孩子们离开,因为她始终不是她爱的明天,他只是程子昊。
但他怎么开得了口?
他怎么能让女人知道他就是明天呢?
他多害怕女人会因此崩溃,内疚一辈子。
“安安如果……那我们也就不需要婚姻,不是吗?”
何舒晴仰起面,看着眼前仍是不苟言笑的男人,这男人直盯着主卧的各处,宛若将她说的话,抛诸脑后。
但她,还是要说。
“你值得更好的女人,我背负太多是非跟骂名,我是已经习惯了,但是你还有整个企业要扛,还有宝心医院。我不希望因为
我,把你的名声都搅臭了。”
“为什么妳会认为,妳会是我的负担呢?”
程子昊始终是这样冷冷回应着她。
“我跟池英杰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结束,这是我招惹出来的祸端,我真的不希望又有人为我牺牲或受到伤害。况且,池大集团里
现在有不少老董事,已经决议要让他重回池大。”
何舒晴扶着闷胀的肚子起身,单手扶在脚边的矮桌上。
“我虽然与你无情,但毕竟夫妻一场,朋友一场,我不希望你成为他攻击的目标。”
她希望跟这男人划分清楚。
虽然这男人给过她短暂幸福的婚姻,但如今这男人已经威胁到她的双宝,即使是她的丈夫,她也不容许他有任何伤害她孩子的
机会。
就算,她与孩子们无缘,她也认为自己不应该再留在天晴农庄里。
床头亮起的手机不断显示着未接的来电,那有一半是从池大集团拨过来的,有一半是不具名的未知电话。但她清楚,那几通未
显示来电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男人将她的手抓了下来,将何舒晴的脚步拦在阳台上。
“他伤不了我的。”程子昊厚实的胸膛,转到她的身前。“我也不允许妳有想跟他玉石俱焚的想法,他不配。”
何舒晴压抑满腔的激动,这男人竟然将她看得如此透澈?
但既然懂得她,又什么硬要将她的双宝拿掉呢?
因为肿瘤?
她根本一点也不怕肿瘤啊!
“子昊……”
“好了,到此为止,这话题不准再说了。如果妳想要找其它工作我没意见,但是,我不会离婚的。”
程子昊冷肃回应,将何舒晴的话打了下去。
说完,他转身要走,身后却传出女人愤怒拉高的嗓音。
“程子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