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昊听到女人的咕哝声后,嘴角提起了淡淡的得意。
“修灯泡。”
女人的嘀咕声继续,还伴随着抠弄着指甲的“啵啵”声,“那么刚好灯泡坏了,又那么刚好找你去修?你不是天晴农庄的主人
吗?”
“呵。当然不是。”
他盯着低着头,始终瘪着嘴的女人,顿时感到甜滋滋的喜悦,流过心头。
这女人,竟然会吃醋啊?
“灯泡是亚伯先去弄坏的,那天晚上我把所有人支开,大厅里只剩我一个看起来会修灯泡的男人。”
随后,他起身,刻意转到研究室后的器材区。隔着一道隔离门,伴随着清洗器材的轻敲声,从里头发出。
“我知道妳那天晚上跟妳的好姊妹跟踪我,我还知道妳整夜没睡。”程子昊的嗓音像是在遥远的墙后,闷闷响着。
何舒晴起身,也走进了器材室里。
“老婆,妳吃醋啊?”
男人端了整盘的扩阴器和消毒过的器材,转过身来,挑了眉毛看着她生着闷气的模样。
她知道,此时的程子昊一定很得意。
她自知理亏,根本就被玩弄在这男人的股掌间,实在很不服气。突然,她神色朝一旁的实验台上一瞥,看见了什么。
“这是?”
“喔。”程子昊面有难色,接了过来。“伊斯顿之前拿来跟我炫耀的药粉,说是他随便调配出来的,要我猜出里头有哪些成
分。”
何舒晴半眯起眼神。
这男人,果然讨厌啊!
“那这药粉,怎么会在池英杰的手里?当时候他在包厢里,就是对我们撒这种药粉啊!”
“喔……”程子昊迟疑了半晌。“是我请人换的。”
何舒晴的嗓音不自觉提高。
“换的?”
她真的搞不懂这男人到底玩什么把戏了,既然跟伊斯顿两个人研究药粉,研究到药粉被人拿去了。
不。
这男人说是他请人换的,那他是罪魁祸首啰?
“谁啊?保镳?亚伯?”
“嗯,差不多。”
“差不多!”何舒晴惊讶张嘴,这话能回答得这么模棱良可吗?
男人见她情绪起伏有些大,赶忙拉着她坐回沙发上,要她先待在仪器室外,免得里头的消毒水味让她不舒服。
谁不知道,这男人根本是怕她忍不住,冲上前给他一拳吧!
“池英杰随身携带的药粉是含有毒性的迷幻药,这药虽然有同样的功效,但是无毒,对人体没有什么伤害。”男人从仪器室内
的声音,透过防尘门,模模糊糊地传来。
“但是?”何舒晴坐到沙发的最边缘,勉强将头侧到了能看见男人影子的方向。“伊斯顿当时候不是全身抽蓄成那样?名媛还
因为这药流产了。”
“伊斯顿会抽蓄,是因为他一口气喝了高浓度的酒精,刚好跟这药粉产生排斥作用,电解质流失过多,造成肌肉筋挛。”
说完,男人端着一盘仪器走过她的面前,半眯着眼,露出了妳才是罪魁祸首的神色。
何舒晴尴尬一笑。
她知道自己当时候灌了伊斯顿不少酒。说到那高浓度的酒精,还是她刻意找来的,不然光伊斯顿的小酒吧里,哪有那个纯质的
“魔鬼伏特加”啊!
“可、可是名媛?”
“那两夫妻我都不想说了!”程子昊脸皮一抽。
又来来回回在仪器室里走动着,将检验的器材都摆放完整,随后又开启了超音波的机器。
“我一直耳提面命,说那胚胎发育不完全,要尽早进行人工流产,免得造成母体的负担。结果……”
何舒晴看着男人黑下的脸,笑得有些发寒。
程子昊告诉她,那对“冤家”,一下是伊斯顿同意了,池名媛哭着死命要留下孩子;一下是池名媛想通了,伊斯顿又死命拉着
他的医袍求着他不要开药。常常在他的诊间里,两夫妻说没两句话就吵了起来。
“自己看着办!”最后,程子昊索性将RU486丢在伊斯顿的办公桌上,甩动挂着“执行长”名牌的医袍,气愤走出。
不管了!
伊斯顿没多久就冲到天晴农庄里,看样子是要来“安抚”这被他们惹烦的执行长的情绪。但伊斯顿还没来,程子昊就因为那场
厨房的大战,先挂了病号,发着高烧躺在房里休息。
“我没力气一口气照顾两个女人,你给我留下!”他当时候又找了机会,跟伊斯顿命令着。
但伊斯顿猛点着头说什么好,会好好帮他分担“烦恼”的,结果一转头竟然把自己的值班表,排得比蜂窝还密!
这根本不想“回家”了嘛!
“所以,名媛小产真的只是巧合?”
“算是吧!加上他们前两天偷跑出去夜唱,孕妇能熬夜吗?”程子昊别具意涵地看着何舒晴,一脸无奈。
“隔天还去我诊间抱怨说天晴农庄里怎么没有卡拉ok,害他们得回去伊斯顿的别墅里,重新架设伴唱音响。”
程子昊又转了过来,垮着脸看着她。“那个孕妇还帮忙工人搬设音响,孕妇能搬重物吗?”
“喔?名媛是任性一点,她是真的很喜欢唱歌。”何舒晴尴尬解释着。
终于,程子昊把仪器都准备好了,将她扶上了诊疗床,熟练地替她在肚皮上涂上凝胶。
这是她第一次和这男人这样独处,没有诊间小护士帮忙,没有池名媛的叫嚣和打岔,两人一起静静看着超音波里跳动着心跳的
双宝。
男人还故意将音量调大,让她好好听个过瘾。
何舒晴看着程子昊认真的神情,不禁感叹。如果她能放下明天,好好爱眼前的男人,他们会有三个孩子,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
呢?
但是,她是一个罪人。
是她害明天失去了生命,她又有什么资格抛下对明天的愧疚,好好爱这个男人吗?
但如果,这个男人就是明天呢?这样的想法,已经不知不觉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强烈萌芽着。
如果他是明天,那明天正在跟她一起,透过显示器看着他们已经成形的孩子,已经20周的双宝。
这感觉,太奇妙了。
何舒晴觉得一时间,很难去相信这样的事实。“子昊,你当初隔着帘子也是这么看自己的孩子的吗?是什么样的感觉?”
程子昊停下推动超音波探头的手,挂着温暖的笑容。
“甜蜜的负担。”
“甜蜜又有负担啊?那么冲突。”何舒晴腼腆笑着。
是的,他应该就是明天吧?何舒晴开始放纵着自己,将眼前的男人想成是明天。
纵使她还是想不起明天的容颜,也很难将眼前冷峻的男人,与脑海里那个热情而黝黑的明天哥哥联想在一起。
但,即使如此。
他们的气味还是太相似了。
没多久,男人帮她把裙子翻下,扶着她坐回沙发上。随后,靠在她的膝盖旁,熟悉的身影单膝跪在她的视线里,仰头看着她。
何舒晴的头发飘下,正巧掠在男人的手臂上。
她与他四目相交。
那一刻,她又看见男人哀戚的神色,还有当初第一次从显示器上看见双宝时,那副冷酷而冰冷的模样。
顿时。
何舒晴只有一个念头。
他,不是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