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英杰的禁锢她的力道丝毫没有减缓,压着她的笔杆不断朝下。
一笔一画,硬要她将名字“写完”。
明天爽朗的声线重复响起……“小晴妳更厉害!妳的名字里,有我喔!”
月……
就是那个“月”,那是属于明天哥哥的“月”!
不要!
她不要这贱男人抓着她的笔杆,写出属于明天的“月”。
何舒晴扯开喉咙嘶声大叫,“不要!我不要!你放开我!”
她再一次用尽全力挣扎,咬破自己干裂的下唇,让自己更加清醒,一股腥味霎时弥漫在嘴内。
“滴滴滴”的声响让场面的众人闭起了气。她的唇角边流下的血珠,直接滴落在婚约书的上头,模糊了她“晴”字的笔划。
她要阻止。属于明天的“月”,绝对不可以在这肮脏的男人手中,成为“战利品”。
何舒晴感觉血流得有些多了。
她连续几天都没吃到什么“正常”的食物,早就已经体力耗尽,再流着几滴血,就让人感觉眼前晕眩。
卷翘的睫毛遮下,又张起。
张起,又遮下。
眼帘逐渐暗黑而去。
突然,一道黑影晃进她半眯的视线里,站在她的身旁。
她勉强自己再度打起精神来,颤抖的全身再一次紧绷了起来,手中挣扎的笔被她压在婚约书的上头,渗出的油墨将“晴”的
“日”给遮了起来。
还好。
她还有“月”,月还在她的心中,还没被这恶劣的男人夺去。
那是谁?
明天吗?
明天来帮她夺回属于他们的“月”吗?
子昊吗?
子昊来帮她痛扁这个烂男人,跟上回一样朝他的下巴揍去吗?
不可能是他们。
这时,一声粗旷的嗓音,带着紧张的情绪破出。
“少爷!”
池英杰将她捏得流血的指尖松开,朝后一瞪,面露气愤,愤怒吼着,“搞什么啊?我不是叫你们给我守在门外吗?”
“少爷,是检察署的人。”粗哑的嗓音,吐着何舒晴熟悉的烟草味。那是这几天夜里,常常飘在她头顶水沟盖上的烟。
她不喜欢烟,常常闻没多久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水沟盖上的男人冷冷看了她几眼后,会将烟踩在脚底上拧熄,随后不声不响
离开。
何舒晴被池英杰一松后,直接趴在了典礼台上,双脚一软便挂在台桌的边缘,她惊魂未定地看着飘下的婚约书。
还好。
不管是谁救了她,她总算把属于明天的“月”,给夺回来了。
她视线模糊,但耳边已经接起了一声低哑冷酷的嗓音。
男人的嗓音。
“池总裁。”面容冷肃的中年男人随之走进,直接亮出自己的证件,俐落的速度,看样子早就把证件放在手里,预备了。
“我是最高法院检察署检察官。”他又扫过了眼,示意着大批的警力将场面包围。
没多久,踏步声围绕在何舒晴的耳边,她微微睁开眼,努力端视着眼前亮着证件的男人。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喜事。”
何舒晴视线一对焦,立即惊呼而出,“罗大哥?”
罗俊低下头来,看着何舒晴穿着婚纱,一身呈现拉扯过的狼狈破裂,连同下摆的裙摆,都沾满了泥巴和灰尘。
更令他震惊的是。
女人的下巴跟胸口处滴满了血。他顺着血液朝上看去,是惨白的嘴角边,咬破红肿的皮肉渗出的血液。
眼神一晃,又看见了女人的右手,指甲尖被人刺出了破洞。
罗俊有些愣了,他看得怵目惊心。随后心一拉,立即将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罪魁祸首”。
“何小姐被列为程氏企业产业洗钱案,和宝心医院医疗行为违法性之问题,两案的重要传唤证人,我必须即刻带她出庭。”
那个“罪魁祸首”眼角一抖,朝着罗俊冷冷笑起。
“罗检察官,你亲自以最高法院检察署检察官的身分,要求我的妻子出席作证,真是让人诚惶诚恐啊!”
随后,又朝场面挥去手。
“但!你没看看这是什么场面吗?想在我池英杰的眼皮下,要带走我的妻子?看来罗检察官是嫌自己的『麻烦事』太清闲
了!”
罗俊顺势看去。
凌乱的桌椅和红毯上卷曲的皱褶,都显示出那位哭得梨花带泪的新娘,刚刚是怎么样被拉进这典礼会场的,又是如何滚地挣
扎。
他看了看何舒晴的手臂。果然有明显的抓痕和灰土,甚至还有一些红毯上的毛絮。
他不禁又望着跪缩在台桌下的女人,全身无一处是干净的。尤其是白皙的面庞上,全黏着泪水,连同梳起的新娘发式,都被扯
得凌乱不堪,耳边垂下的耳环还被人拉出了血渍。
那挣扎,很激烈吧?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对女人如此残暴!
罗俊看得心疼。但他不只是对眼前的新娘感到心疼,还对另一个他脑海里不断闪过的女人,感到气愤。
罗俊眼角一黑,冷肃的面容里带着极大的怒火。
“很抱歉,我必须依法行事。”
池英杰一手插着口袋,面对大批围绕的法警,丝毫不放在眼里,“我的妻子,是案件的受害者,她并不想再看见被告,我希望
你能体谅她的心情。”
“我是受害者?”何舒晴扶着典礼台站了起来,摇晃不稳的脚步朝池英杰的方向走去,一旁的法警见状连忙将她隔离开来。
池英杰理所当然笑着,“妳当然是受害者,程子昊利用那种龌龊的方式让妳生下孩子,延宕了我们的婚期,妳难道不生气
吗?”
何舒晴闪过了池英杰的眼神,环顾了四周看好戏,却从来都没有出手帮过她的那些“见证人”。
她刚刚被拖拉在地,绕进典礼场时甚至扯破了其中一位“见证人”的裤管,结果全场除了惊讶大呼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帮
她。
都是池英杰的走狗!
她早就一个个记起了这些人的面孔。
随后,她又看着前方冷肃不语的罗俊,想起了当时在天晴农庄时,罗俊对她提出的要求……
“为什么要我离开程子昊?这跟我留不留在天晴农庄里,有什么关系?他现在人被监禁,我想接近也接近不了啊!”
“舒晴,我没有办法跟妳解释太多,但妳想要救程子昊,跟救妳自己,就听我的,离开!”
“然后呢?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她争论了一番后,罗俊只留给她这么一句话,“伺机而动。”
那么多天以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她总一直在想着这一句话。
伺机?
而动?
看来,她这颗被人摆弄的棋子,终于到了发挥功效的时候了。
何舒晴心头一凛,神色里燃起了一股傲气。
“不!”她鼓起勇气,转向池英杰,牢牢盯着他,“我不是受害者,我是心甘情愿的!”
池英杰暗眸朝她落下,跟着拉起一声阴冷嗓音,“何舒晴!妳知道妳在说什么蠢话吗?妳难道不担心妳孩子的安危了?”
何舒晴知道池英杰在威胁她。
但是如今,她更选择相信那个男人,那个总是告诉她“放心,没事”的男人。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拿她的孩子,当作威胁她的筹
码。
她的孩子,她要自己保护!
“对不起,我后悔了,我不想嫁给你了!我……我……我想了很久,我喜欢的是程子昊,我爱他!我爱程子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