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何舒晴淡淡一笑,将高跟鞋踩在水晶桌的桌脚下,发出细微的“叩叩叩”声。
“后来,他常常送我薰衣草。就算有时候,只有一束花出现,人未到,我也心满意足。”
跟鞋声停止。
她的神色变得苦闷,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昧。
终于发现。
这五年来的执着,不是对明天的爱,是自己的愚蠢,自己的一相情愿。
“我想,他大概知道我心底爱的人不是他,所以常常折磨我吧!”
程子昊转了双瞳,神情不再柔和。
“妳都知道他故意折磨妳,妳为什么还甘愿让他折磨?”
何舒晴抬起头,对男人投去一笑。
“救赎吧!我以为我让他折磨自己,我自责的心灵就可以获得救赎。我以为我让他折磨自己,我就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天的影
子。”
女人哭红的双眼,让程子昊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为了天,我愿意让所有人折磨我。只要天回来,我无怨无悔。”
他叹了一口气。
他从不知道。
原来女人对自己,用情如此的深,深到宁愿受尽折磨,也要在卑微的世界里继续爱着自己。
“妳真傻……天如果知道妳这样折磨自己,惩罚自己,他会有多心疼。”程子昊颤抖着嗓音,忍着满腔的不舍和疼惜。
“为了天,我什么都愿意。”
何舒晴坚强抿着嘴唇,淡柔一笑。
“我小时候发生过一场意外,那场意外让天一直很自责。”她抠弄着自己的指甲,眸光黯淡。
“我发誓过,如果我跟天真的有机会在一起,就算有再大的风险,我也一定会为他生一个孩子,让他知道我们的生命是完整
的,他不用再自责了。”
程子昊皱了眉。
他确实一直很自责,很愧疚造成了何舒晴的意外。但他万万没想到,女人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想来化解他的自责。
“生命的完整,不一定就要有孩子。两个人也是另一种完整,不是吗?”
“是啊!这是对一些人来说。但是对天来说,对我来说,我们都喜欢有孩子的感觉。”
何舒晴感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我是一个不完整的女人。这样的我,就算遇到天了,他也不会要我吧?”
她笑得苦涩。
这是她第一次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关于明天的事,她不禁有些佩服这个“魔王”,只用那么一杯简单的水,就让她松下了心防。
隐隐约约中似乎真的有点疗愈的功能,能让她无所顾忌说出那么多年藏在心底的秘密。
包含明天的个性、明天的模样、明天的温柔、明天的执着……
“呵。怎么可能不要妳!妳对他来说,想必比有没有孩子,来得重要。”
男人一声冷笑,引起了她莫名的注意。
“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何舒晴皱了一个鄙视的眉。
程子昊的反应,果然还是很一般的,就跟当时候池名媛囔囔那样,说什么如果只因为有没有孩子,就决定要不要喜欢她,这样
的男人太肤浅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明天会有的反应。
只有她清楚。
明天有多喜欢孩子,有多自责她的意外。
“你不了解天,他总是表现很开朗的模样,哄着我。但是我知道他心里面很难过,很遗憾。”
“妳又不是他,妳又怎么知道他真正在想什么呢?搞不好,那开朗的模样,就是真正的他啊!”
程子昊的回应,又让何舒晴感到失落了。
确实。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心思真的没有那么细腻。
但她认识的天。
是一个柔软又执着的男人,会为她倾尽所有地爱,不顾一切地爱。
就是这样,更让她小心翼翼。
因为。
她也爱这男人。
也是用倾尽所有、不顾一切的执念去爱。
“天有一个秘密基地。每次妈妈救援回来的母狗难产时,我都会难过得躲到房间里哭,他会悄悄地将那些小狗挪出我的视线,
偷偷埋在一个小山丘上。”
何舒晴抿起了小嘴,笑得害羞,像是在偷偷说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一样。
程子昊一听,神色顿时变得慌乱。
“妳怎么知道?”
“我意外住院的那天就是一个台风天,当时候我听说收容所里死了好几只小狗,我很害怕也有我本来抱给他看的那只小狗。
喔,那就是跛脚。”
听到女人娇柔的嗓音,神情淡漠说着遥远的事,程子昊越听越是皱眉。
“妳偷跑出去医院了?”
何舒晴点了头,撑着自己的下巴,呆呆看着脚下的城市夜景。
“嗯。我找了好久,最后在小山丘那听见了明天跟妈妈的对话。风雨太大,我听不清楚。但我大概了解,原来他再过没多久就
会回他爸爸那,离开福容市,但是他为了我打算放弃所有继承权。”
何舒晴转过头来,不小心和眼前的男人对望了许久。男人像是呈现了放空的状态,撑大了眼,一脸震惊。
“他告诉妈妈,一定会找到办法,修补我破损的子宫伤口。甚至不管我未来是不是他的新娘,他都一定会负责让我有自己的孩
子,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何舒晴指尖轻敲在玻璃杯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让我有自己的孩子,有美满的家庭,是他唯一心心念念的希望。而我很惭愧,我终究没有自己的孩子,也把自己的生活过得
一踏涂地。”
说完,她又落寞了。
她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妈妈跟明天了。
她现在行尸走肉的生活,如果让他们看见了,一定会很伤心的。
程子昊看着女人漫不经心的指头,点在玻璃杯的外缘,将最后的水珠给牵引到了杯底。
他顿时感叹了许久。
“原来……妳听见了……”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了,却没想到原来让女人执着了15年的人,就是自己曾经的那番执着。
他是真的很喜欢孩子,更喜欢和女人有自己的孩子跟家庭。但是让女人为了他的梦想,如此受尽折磨,他又于心何忍?
“什么?”
何舒晴抬起头,对他疑惑望着。
程子昊赶忙叹了口气,换了神色,回到了那副“魔王关关主”的理智形象。
“我是说,那个天,看起来真的很爱妳,爱到他不知所措。”
听到程子昊的说法,何舒晴突然轻笑了一声。
“力道跟名媛说,他如果没有死,又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找过我。而且,他也不曾跟我告白过,不曾说过要我当他的女朋友。那
大概就是不曾爱过我,所以拼命叫我来斩情关。”
何舒晴故作轻松。
她何尝不希望明天真的没有死,即使真的不曾爱过她……
程子昊一听,立即皱起了眉,拉起了疑惑和质疑。
“妳說,他没有跟妳告白过?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