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小姐,”我一时无措,双手放在面前处理完的文件上,“在罗德岛,生活得还习惯吗?夜莺小姐有没有提起什么意见,关于医疗和看护。凯尔希最近告诉我,夜莺小姐的状况好了不少。”
闪灵抿了抿嘴唇。“利兹对我说,她很好,只是想要更多时间离开她的房间和安静的时间……当然,在她的情况稳定下,我会自行和凯尔希医生协商此事。利兹、临光和我,都很信任罗德岛,阿米娅和博士。能够在这里参与研究治疗矿石病,是我的荣幸,即便生活得清苦也无碍,更何况,我们受到了温柔的礼遇和重视。”
我从没见过闪灵一次会说那么多话。即使面对罗德岛收容的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展现非凡的源石技艺和独特的力量控制时,据我所知,闪灵也只是微微笑着看孩子欢呼跳跃。她太过安静,像偶尔聊起的她的故乡。
“闪灵小姐的医术高超,我们才是仰仗您的源石理论和医术,使得罗德岛对此类源石技艺的认知向前推进了许多,也医治了更多不幸受伤的平民。”
闪灵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我说完。她多是看着自己怀中的黑色的剑鞘,让我不禁回想起那个记录上的言论。但她踩着我话语的尾音看向我。“单单作为医者,是无法拯救更多人的。只是用于愈合伤口的力量,是不够的。”
“博士,今天感觉怎么样?”
我愣住了。被问句盖过那两句轻飘飘的话像是没有存在过,完全是我主观的臆想而已。白发的萨卡兹真挚地盯着我,透过面罩渴求回答……或是什么别的回应。
“我很好。”
“我只是在想,闪灵小姐一定有辉煌的过去,不,现在也……”
闪灵说道:“现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场战争,剥夺了我们所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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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灵坐在我的对面,用端庄的姿态和微阖的双目收容横在我们中间余烟未消的平和交战。又或许只是继续保持一张办公桌的距离。她的白发长而细细地蜷曲,大半包裹在暗夜般黑色的装束里,一如她保守的持剑手势。我说过了,闪灵是一个安静的人,很少像今天这样讲话,连白色细角上的缎带也垂落着没有在空气中浮动。我敢打赌她长袍上没有灰尘,没有血渍,没有多余的一切累赘。
她的长袍在暗处是无法被照亮的,纯粹的黑。
像我难以聊及她的过去,心灵和剑。
闪灵抬眸看我。
我握着白瓷杯瘦骨嶙峋的把手,缓缓呷一口凉的咖啡。眼神对上黑夜白昼的深邃之前就败下阵去。闪灵,闪灵,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的掌心炽热,几乎烧断脆弱的新瓷。我的喉间哽咽,吐不出成段字句。
不要露出身处战场的表情。因为即使透过重重掩护,蛋壳般碎裂扭曲而五彩缤纷的空气也能划破脆弱的皮肉;弹道轨迹间爆发的辉光阅历血肉刺穿躯体钉入土壤,直到金属在地下发酵升温殆尽;脚底干旱般龟裂的血肉翻卷有如胳臂胸背的过度破坏,连躺满在地的砖砾也难逃罪责。
我希望你不再需要于写满惊恐绝望的瞳孔湖泊中裂断天地,哪怕只是一瞬间,也是在刀尖上跳舞,肩扛西西弗斯的滚石。即使寻找守护和救赎,也不必在钻石闪耀的黑色光幕下推动剑鞘,不必只让我目睹你疲累的背影。
希望我们都仅仅只是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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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谢谢你。我的心情很久没这样平静过了,甚至连你的心跳,我也听得见。”
闪灵站起身,眼睛藏在额前白发的阴影下。
“我本来,只是想与您抱怨这天气。”
“那天灾的光芒十分刺眼……热浪汹涌翻滚。战争,无法逃避。阴谋如天灾在蚕食希望和救赎。”
这次,这光芒,将永远绽放、永不泯灭,哪怕要用我的生命作为交换,也在所不惜……
博士,聆听吧......请你,见证我的誓言。
“再会。”
期待下次,一起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