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奇怪的是,我并不这么觉得。她的语气里或许有玩味和兴趣,但绝对不存在厌恶与鄙夷。于是我平静地回答她。
“正式成员,不超过四十人。”
如果凯尔希在场说不定她会直接拂袖而去。
那些恶徒看上去要笑翻了。他们随便一个都能捏断我的臂骨,拍碎我的脑袋,甚至对上罗德岛的干员也有一战之力,而数量,又是如此的多。来的路上我看到的人绝对比这宽阔房间里多得多,至少上千人有组织有纪律地大肆妄为地争夺罗德岛的生意。
在抑制不住的鄙陋笑声间,面前的拉普兰德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同时那副别样意味的笑容没多没少,也没有带着一点点轻佻。
“是有点少了……”她挪了挪位置,把脸凑到我面前。
那道无法忽视的伤疤更加刺眼了。
“要是再多我一个的话,也是可以的?”
拉普兰德又急又快地喃喃了一句。似乎只有我听见了。那些人交头接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瑟缩,他们看我现在更像是看一束渺小的鼠尾草,看看可以,却可有可无。他们有些甚至开始低声谩骂,直接表达这样的鄙视。
不过拉普兰德下一句话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白狼没有喝止喧闹的人群,她用指节敲了敲腮帮,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对了对了,这次是请博士来,是讨论贸易交接的问题。要不就挑在今天,我们一起把该做的都做了如何?毕竟这个帮派还蛮大的,处理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啊。”
我愣住了。
拉普兰德完全没有被在场所有人以疑惑的目光注视的自觉。她慢悠悠地站起来,离开被划得不成形状的艳红色沙发,然后轻松拔出她的双刀,甩了一个凌厉的刀花。离得近的几个人条件反射般颤抖了一下,表情变得很古怪。
我同样,感受到了这个疯狂的人周身弥漫开来的血腥疯狂的气味。
拉普兰德环视了一圈变得极其安静的房间,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拎着刀走到我面前。
“我来的时候,这群家伙正在谋划怎么暗杀博士呢。”
持刀的左手搭在我右肩,即便是透过厚重的外套也能感受到灼热。我愕然地抬眼看她。拉普兰德比我稍高一点,长发看上去没有认真打理过,纷乱地垂着,发尾泛着鲜红的斑驳痕迹,仿佛在血池中洗过。她的目光跨越我的肩膀,投向开始暴乱的人群,流露出真切的耻笑。
“你准备怎么安排?我的博士?”
拉普兰德抬起右腕,冲过来的一个人立刻身首异处。
我回头看了一眼带着杀气扑来的,至少上百个黑帮精英:“逃掉的话,会很麻烦。”
“哈哈哈,好,我喜欢你对我的信任!和给我的特权!我会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的!”白狼眨了眨眼睛,朗声大笑。她的刀悠哉地脱离正常范畴地斜刺出去,洞穿一人的腹部。
“疯女人……!她一个人闯进来杀掉了我们老大!”
“x的!在这之前她干掉了三百多个人才……”
“一起上!不然你们都听到了……我们都得死!”
“杀死她!”
“不然我们都得死!”
黑帮叫嚣着,前赴后继地冲来,有的甚至已经从外面提来了武器。这副场景绝对能让大部分没有底气的小组织噤若寒蝉,仓皇败逃。
但很显然,拉普兰德不在其列。
一人成军。
没有名字的东方风格的长刀圈起战圈,划过寒光毕现的圆弧与沉郁张扬的血腥空气,浮现在表面的是极尽疯狂的喘息和冷凝割裂的皮肤。拉普兰德的战斗风格我前所未闻,犹如林中雪白孤狼临死前的绝命反扑和尖利刃牙的噬咬,却毫无质疑在战斗中占据着完全的主导压制地位。
这之后我才明了这就是她所独有的战斗。疯狂,卓异,为生而战,充满野性的力量,奇诡捉摸不透的动作和锋芒毕露的兵器。
拉普兰德踏着满地肢体断碎的凝胶走来时,她抬手抹去飞溅到脸颊上的无名血液。涂着伤痕的手直直伸向我,我毫不犹豫地握住。
拉普兰德惊讶的瞅着交握在一起,有力与略显柔弱的手。
她露出笑容。
“我喜欢力量,博士,尤其是你还向我提供了可以尽情宣泄力量的职位......如果说这个疯狂的世界还剩下什么乐趣,就只剩下用我的力量征服一切这件事了吧!”
拉普兰德将一张染了血迹的纸拍在我手里。
那是入职报告。干员签名处多了一个署名,和那封邀请函一样的字体。只不过不同的是,似乎用的是暗红色的墨水。
我慎重地收起那张薄薄的纸,任由拉普兰德圈住我的肩,大大咧咧地勾着我走出这片地狱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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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处理下一份文件之前抬起头来。
“拉普兰德,你有这个特权。”
白狼抖了抖耳朵,会心一笑,不置可否。她的侧脸搁在竖立的刀的刀柄上,歪过头来盯着我。微微眯着的双眸里透出灰白色的光芒。
“暴虐的恶人阻断正义的道路,我的主人啊,以复仇与恶意为名,引领弱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