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乱（四）

游行的队伍未至祭祀场所，海边已经熙熙攘攘地围着一圈人。

人们窸窸窣窣地围着大大小小三张木桌，作为祭桌虽不甚新，但看上去仍算体面。桌上摆着烛台和一排齐平的空盘子，等待着村民的贡品。顺着桌子望去，能看到几艘载满香草的木船，皆被牢牢地拴在泊船的牂柯上。

虽说每一样物什都说不上有多精巧贵气，但从每一样物品谨慎的摆设中，都能窥得村民植根于海滨之土的虔诚。

璇玑避开满是行人的大道，抄小路到海边。

她走近正在远远陪着大虎的海生。

“他还是这样？”璇玑立于海生身侧，远远看着大虎。

“嗯……”海生闷闷地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天界那边有回应吗？”

“有是有，但是风伯就像消失了一样，一点气息都探不到，凭她的法力，不应该。”璇玑回头回答后，拍了拍海生的肩膀，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守着。”

“那你小心……”

海生回去后，璇玑踱至大虎身旁，学着他的姿势坐在身侧，任由他望着天，手里不停捣鼓着海螺。

“大虎，你在看什么呢？”璇玑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大虎起初没有回答，转头看了璇玑一眼，又望向无边的海面，继续把玩着海螺说：“看天。”

璇玑眼到撬开个口子，接着问：“今天的天气是挺不错的，没有一丝云气，水阔风高。”

“唔……”大虎笃定地摇头，“不是这个，她说让我看看天，如果有大鱼落地，就快点过去，那我索性就在这里等她。”

“她说过什么时候会来吗？”璇玑挪到大虎面前，继续追问。

“她说，只要我在哪，她就在哪……”阿虎的半张脸渐渐埋在双臂中，声音越说越弱。

锣鼓声渐渐飘了过来，大虎抬头，看着远处慢慢接近的游行队伍，突然起身，快步地跑过去。

璇玑急忙站起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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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游行队伍到了祭祀地点，仪仗分两头散开，立于祭桌前两侧。在显得有些滑稽的奏乐声中，几个壮汉将神舆抬至桌前缓缓放下，童子纷纷庄重地鱼贯而入，行至木桌前。一位白发长髯的老者一一接过童子手中的贡品，并按照礼制摆好，又将主香烛点上。

村里有声望的几位缓步上前，与老者一起上香行礼，三跪九叩礼毕，便是焚祝文宝帛。

村民也随着有名望的乡绅的举动一起动作，纷纷献上自己的虔诚。整个祭典过程，肃穆庄严。

大虎就这样横冲直撞，闯进了祭拜现场。

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被冲散，几个撑着彩旗和木牌的人重心不稳摔倒，顺带把周边的几个人带倒在地，正在进行傩戏的几位演员见状也深感莫名其妙，停了手中的动作。

璇玑本想拉住大虎，却看他一溜烟儿地往海边跑。她隔着人群，刚想施术。

眼见大虎一个劲儿地跑向船边，壮汉连忙跑过去要拦住他，但还是慢了一步，在大家的呆愣中，只见他将手中的海螺庄重地放进香草之中，学着老者的样子重重地行了个礼，就被壮汉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