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锦殊离京的第三天,宫里传了话到木府,说是太后想找木锦殊说说话呢。
白浮却是慌了,虽说木锦殊临走之时告诉过她万一被宣进宫了怎么处理,但对白浮来说这才是她第一次进宫,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现在顶着主子的脸,不能叫旁人瞧出破绽来。
怀着心里那份忐忑,白浮进了宫。
木锦殊跟她说过这宫中的礼仪,她便牢牢的在心里默念着,以防出错。
那副模样叫外人来看定是瞧不出什么东西的。
好不容易快走到了慈宁宫,却在宫门口被人叫住了声。
白浮回头一看,是宸王殿下。
用小姐的礼仪给祁暮昀行了个礼,慈宁宫的宫人见宸王殿下来了,便将两人都请了进去。
大殿上,云太后端坐在凤銮之上,许是因着祁暮昀也在的缘故,云太后的脸上尽显慈祥。
“昀儿今日怎的有空来看望哀家了?”待两人落了座后,云太后才开了口。
云太后说这话时眼神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木锦殊的,她这前脚才差人去木府传话,后脚祁暮昀就跟着进宫了,要说这俩人没点关系,太后是不信的。
祁暮昀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着:“昨日儿臣寻得了一件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便想着今日给母后送来,却不想正好撞见了母后约木小姐进宫,不知是否打扰了母后同木小姐说事?儿臣应当晚些来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祁暮昀的表情可不像是有懊悔之意。
叫人呈上了刚才所说的翡翠玉镯,云太后拿过一看,手镯的质感浓厚,种质细腻通透,果然是上好之物。
云太后笑眯眯的带上了镯子,抬起手端详了一会儿,而后开口,言语间满是欣喜:“昀儿有心了,哀家很是喜欢呢。”
“母后喜欢就好。”祁暮昀回了一句。
母子俩你来我往的互动,倒是把白浮晾在了一边,白浮只觉得庆幸,她存在感低些自然是好的。
但是云太后即刻便将话题转移到了木锦殊身上:“锦殊,倒是个好名字,哀家前些日子在宴会上便觉得与你有眼缘,今日便叫你进宫来陪陪哀家,说说话。”
白浮起身行礼:“臣女谢太后娘娘赏识。”
云太后点点头,虽说父母离家甚远,但这孩子倒是个懂规矩的。
让白浮起了身,太后又说到:“先帝在时,同你父亲的关系极好呢,哀家还记得你母亲怀着你时,先帝便说若是个女娃,将来长大了就嫁给我们家昀儿当媳妇呢。”
听到这话,祁暮昀挑了挑眉,还有这等好事?看来等暖暖回来他们差不多就能成亲了。
而白浮则是心里一咯噔,太后不会是要指亲吧?主子对宸王爷有没有感情她也不知道啊,怎么办怎么办,若真是指亲,她要怎么办才好?
提及过往,云太后眉眼里满是幸福的模样,但慢慢的,愁容取代了那股幸福,似是联想到了先帝太子等人的下场和前不久传来木将军昏迷的消息。
云太后叹了口气,让祁暮昀先到外殿等候,说自己想单独和“木锦殊”说说话。
祁暮昀有些不情愿,毕竟他晓得眼前之人并不是木锦殊,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露出什么端倪,那可就麻烦了。
但祁暮昀最后还是退了出去,毕竟若是他硬要强留的话,那也会叫太后察觉出不对来。
祁暮昀出到外殿,便看见了在外等候的王猩。
“王爷,皇上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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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锦殊快马加鞭,连着夜赶路,终是在第三天黄昏之时到了能歇一会儿脚的镇零城。
三人进了百晓楼名下的客栈歇歇脚,哪怕她再着急赶路,但马儿也是要吃草的。
各个百晓楼在木锦殊出发便接到了命令,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木锦殊卸下了脸上的易容,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
出来时木冼都感动死了,对嘛,这才是他的小姐该有的样子,先前那张男人脸丑死了。
木冼是木筠戚的拜把子兄弟,两人皆是孤儿,从小扶持的长大,木筠戚做了将军之后便是木冼负责监督操练士兵。
木冼的招式极狠,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招出手便是冲着取人性命去的。他操练士兵的方式也尤为魔鬼,这么些年能一声不吭的完成所有训练的也只有一个木锦殊而已。
木冼至今仍未娶妻,因着脸上那一道伤疤,让那些说媒的姑娘都吓破了胆。
虽然无妻,但木冼却收有一义子,名为木淳,大木锦殊一岁,跟随木筠戚一同在边关打仗。
木冼可算是把木锦殊当亲女儿对待了,木锦殊也尊重木冼,从未持着将军府大小姐的身份。
但木锦殊有时会有一些些受不了木冼的啰嗦。
就好比现在,三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
木冼便一直给木锦殊夹着菜,每夹一筷子就要说这菜有多好多好,木锦殊的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眼瞧着木冼夹菜的动作还在继续,木锦殊直接抬手按着木冼那想要夹菜的手。
“木叔,够了,碗里已经放不下了。”
像是为了证明木锦殊说的是真的一般,碗里的一块肉还很识趣的掉了下来。
木冼倒也不觉得尴尬,小姑娘太瘦了,多补补是应该的,更何况现在出门在外,能吃到这种大餐的时候可不多,可不得多吃些嘛。
“那行,那你先吃着,不够木叔再给你夹。”木冼说到,随后才开始自己吃了起来。
木锦殊轻叹一口气,她这碗里这么大一堆,她要如何下口呢?
吃饱喝足之后,山青便提议说想去散散步。
木锦殊答应了,镇零城有夜市,左右他们明天才出发,去凑个热闹也未尝不可。
因着是晚上了,木锦殊便没有折腾易容,带了个面纱便出门了。
各个百晓楼都备有衣裳,但都是木锦殊平常极少穿的颜色,这些都是她母亲容迁汨(mì)替她备下的,她觉着自家女儿穿这些衣裳一定是好看的。
想着这是自家母亲准备的衣裳,木锦殊便也穿出门了,于是木冼看见着一身烟粉的木锦殊之后,又快被感动哭了。
小姑娘这是仙女下凡吧?平常就该穿这种色儿的衣裳,那些青色灰色的虽也好看,但还是没有这种粉嫩嫩的惊艳啊。
若是木锦殊能知晓木冼心里想法的话,定会疑惑,差别能有这么大?
不再过多的浪费时间,木锦殊直接出了客栈。
街道虽谈不上人山人海,但也算是热闹非凡。
木冼和山青紧紧的跟在木锦殊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就和木锦殊走散了。
他们三人绝对算是引人注目的了,好些个公子哥看见木锦殊都停下脚步盯着她,但视线触及到木锦殊身后的木冼之后,却一个个都收回来目光。
有几个大着胆子想靠近的也被硬生生吓得退了回去。
没办法,木冼那道伤疤属实太吓人了,从左脸蔓延到右脸,斜跨了鼻子,让许多人都觉得木冼许是个强盗了。
木锦殊倒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只想散散步,若是被打扰到那就不太开心了。
三人买了些方便保存的糕点和肉干便打算回去了,然而在途中,木冼却停住了脚步。
木冼看向一处巷子里,木锦殊也将目光移去。
在昏暗的小巷之中,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男人的背影和躺坐在地上的一个人。
看这情形应该是个女人了。
木锦殊叹气,这种戏码每天都会上演,人们总是对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施以欺压,却忘了明明自己也并不是强大到能为所欲为的人。
“木叔?”木锦殊询问,她自己其实并不是太想管闲事,毕竟自从上次收了祁君郴之后,便有许多乞丐来堵木府的马车。
最后百晓楼都收了那些能做劳力的人,那些老弱病残的,也给了银子打发。
当别人觉得你是活菩萨时,那可就糟糕了,毕竟菩萨必须得普度众生,怜悯天下。
做不得一件错事。
木冼沉默了一会,只一小会儿,他便对木锦殊说:“暖暖你先回客栈,木叔去处理点事情。”将手里的东西塞给山青,随后便径自冲向了那条小巷里。
木锦殊将目光转向巷子里,却只见那里面脱衣服脱到一半的男人被木冼一记手刀弄晕躺在地上。
山青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木锦殊,像是在问木锦殊我们应该是走是留。
木锦殊看着那巷子里的男人一个个倒下,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对山青说了走吧,便离开了这里。
木冼是在一柱香之后回来的,身后还跟了个女子。
木冼挠挠头,他是想送这女子回家来着,但不管怎么问她都不说话,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他朝她挥手也没有任何反应,应当是个瞎子。
为了避免这女子被那群人报复,木冼便将她带回来了,想求木锦殊给她个差事什么的。
“暖暖,这姑娘眼睛应该是看不见了,而且刚刚经历了那种事…怕是以后不太安全了。”
木锦殊明白木冼的意思,再怎么说木冼也算是她的长辈,她定是不能拂了他的面子的,便点点头,让山青带着这女子下去了。
木冼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木锦殊不同意呢。
“那些人…木叔是如何处理的?”木锦殊问道,木冼虽然下手狠厉,但那些招式多是用在敌军和伤人性命之人身上的,对付那些人,木冼应当不会轻易出手。
“这个嘛…暖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他那些处理方式,哪是一个小姑娘能听得的。
木锦殊脸上挂着微笑,总归有百晓楼,她还能查不到?
“那木叔早些休息,明日还得赶路呢。”木锦殊说完,便上了楼,回了房间。
木冼应了下来,便也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