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羽翎（127）

　　“随便坐吧。”

　　孟汝将手里买回来的蔬菜放下。原本在路上蓝熠是想要帮她拿着的，孟汝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小偷，会不会突然将蔬菜拿到手后转身就跑了，因为这种事她经历过一次，自然就是敬而远之了。

　　流羽翎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这间店铺开在了大街上，但是里面并没有什么说值钱的物件，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破旧的摆件放在这间屋子里，完全不搭调。

　　孟温婉看到流羽翎的时候也是一惊，又见她言行举止不凡，心里就更加坚定了汝汝是宫里的人。

　　要放手，让汝汝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吗？

　　孟温婉这样问着自己。凭心而论，她是肯定不希望汝汝跟着流羽翎他们 离开，如果汝汝也走了，那她身边就真的空了。

　　但是，这蜀中枯骨的身体又能强撑多久。这种以药续命的方式，又能持续多久。

　　且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的加重，喝得药也越来越名贵，阿良每次求药的时候几经波折，但药效却是日渐微弱，孟温婉自己心里也明白，她怕是大限将至，活不过今年了。

　　可是。可是。她多想能够陪着汝汝过完一生。

　　人的生命真的是太脆弱了，幼时读书识字只知道蜉蝣朝生暮死不过一日，没想到作为人，拥有比它多于千百倍的寿命却仍不知足，妄想与老天爷争个高低，与阎王爷斗个高下。却不想皆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即便偶尔好转，也是回光返照罢了。

　　孟温婉看着孟汝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眼角湿润，心中百般苦楚挣扎无处可说，只得压抑忍耐。她的病也是心病，是当年因为孟汝被歹人几次抢走惊吓出来的。这些年又因为担心自己的病情，心事重重，又怎么可能养好身子。

　　道理孟温婉比谁都清楚，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可即便这样，她仍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宽心，若无其事的陪在孟汝身边。

　　只要想到自己的生命犹如风中柳絮飘忽不定，孟温婉就会害怕，她怕死，怕没办法陪在孟汝身边，怕自己看不到她带着红盖头出嫁的那一天。

　　流羽翎和蓝熠是客。原本客人来他人家中作客是不要动手的，这不合乎礼节。但是两人都看不下去孟汝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烧火煮饭又切菜，便不顾劝阻净过手都来帮忙。

　　在塔离国的时候，流羽翎和蓝熠多少也是会一点医术，他们杀过人，自然也见过人快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第一眼看到孟温婉的时候，两人心中就已经有了论断，这个女人，怕是已经活不长了。

　　流羽翎深深地看了蓝熠一眼。不知道孟汝知不知道这件事。

　　身为女人，却不知道自己的阿娘命不久矣。这样对她来说并不公平，倘若知情，到最后心里还能有所准备，好过猛然看到这个结果无法接受，疯了傻了或者痴了都有可能。

　　蓝熠切菜的时候故意在最后一刀用的力气大了些。流羽翎听到后看了他一眼，知道蓝熠的意思是让自己先按兵不动，再观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