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以歌舞为主,而失其自由。”
有一户人家,姓公,世代从商,祖上积德,子孙满堂,赚的盆钵盈满。此时正值公家老爷大寿,宴请众方宾客,可谓热闹。
茶余饭后,宾客也有大部分走了,只剩下少部分人,时间不早不晚,说是继续开张做商,可也过了开张之时,日光也不是那么明亮,若说入睡安眠,可又太早。管家在此接话,何不妨请来戏班,在助兴三分呢。宾客一听这话,纷纷拍手叫好,本来有那些收拾东西欲离,听到此言又来了兴致。老爷见如此情况,便吩咐管家,让仆人再上茶果,再派人去请戏班。
老爷有一幺儿,名桂田。最甚喜爱,可无奈,此幺儿不喜商,就喜欢戏剧,想借大寿机会,也让桂田过过戏瘾。
不过一刻,管家来通知老爷戏班已到。老爷叫来桂田说到:“田儿,今日我叫来戏班,你可开心?”
公桂田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父亲,快点请上来吧。你也知道,孩儿我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听戏。”
管家大喊:“搭班子咯!”丛门外进来一老者,拱手抱礼说道:“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不知老爷今日想听什么。”
老爷看了看公桂田 ,示意让他点戏。桂田自然明白,便说:“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我全都看。”
在场宾客听的此话,又是鼓掌。谁人不知这伙戏班,请来唱上一场都是好大的本钱,也就是这家才能如此吧。 老爷也是拿起扇子敲了一下桂田的头,笑骂道:“你还真会挑!”
一炷香的功夫,台子已经搭好。怪不得这戏班无人不晓,各种戏剧表现的淋漓尽致,那穿着扮相,那一举一动。武可翻滚江海,唱可醉罢神仙。在场的叫喊声也从未断绝,公桂田在老爷评评点点,皆是夸赞之语,有时还会不自觉跟着唱了起来。
正所谓,听书听扣,看戏看轴。如此精彩的戏,轴又将如何精彩。正想此处,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姑娘,惹人见怜,她款款而行,手提一木箱,放在了三尺台上。打开木箱,取出来约有五尺长的木俑,又取出磐铃将它递给了旁边人。磐铃清脆之声绵绕,姑娘提起木俑的丝线,这木佣站了起来,惟妙惟肖。姑娘有念有说,念的是词,说的是事,说之即唱。丝线在姑娘的青葱玉手之下,是木俑伴着磐铃声精彩至极。至那一幕,那盘玲牵丝之戏便刻印在公桂田脑海里。
演出之毕,天色已晚,宾客也已散去,也安排了戏班的食宿。躺在床上的公桂田,夜不能寐,想到那一出牵丝戏,声声入心,思来想去,趁着定更天悄然来到了戏班住宿之处,停在了姑娘房前。只得见,屋内有黯淡烛光微亮,公桂田得知姑娘还未歇息暗中窃喜,轻声道:“姑娘。睡了吗?”
“是公家小少爷吗,我还没,我这就给你开门。”里面如黄莺般的娇声回应道。
姑娘将门打开,将公桂田迎了进来,客房并不大。正是俊才佳女相逢相识之处。
“小女子就知道,公子一定会过来,我一直在等着公子。”姑娘道。
“姑娘如何见得?”桂田道。
“小女子看得出来,公子真心喜欢听戏,你的一举一动小女子都看得见,所以小女子相信你一定会来,如若没来,那便是小女子有失误之处了吧。”姑娘道。
“姑娘果然聪颖,你说的没错,我是真的喜欢你这牵丝戏,可真是精彩啊,卧床之时,觉然还未听够,可否姑娘再来一段。让我好好过过瘾。”桂田道。
“有公子的知遇之恩,是小女子的福分,公子愿听,小女子就愿唱。”姑娘道。
姑娘转身将木箱提了出来,将磐铃递给了公桂田,公桂田也听了那么多戏,简单的操作之法也是知道的。磐铃声在这小屋响起,一出出牵丝戏在姑娘手中,口中徐徐唱来。
过了很久,姑娘疲累,桂田的手也酸痛。姑娘与桂田相视一笑,此中之意,不说也知。二人脸上一片悄红。
“公子,小女子明日就走了。你若还想听,我唱戏之地你可自来。只需要将它给我们的人看就好。”只见姑娘掏出一个带有丝线的小木俑放入桂田手里。
“小女子幼名为丝,开蒙之时,此俑也称丝,小女子就将丝托付于公子了。”姑娘又道。
桂田手握俑,凝望着姑娘,点了点头。
第二日,戏班离开,桂田一直看着姑娘,姑娘直至上车,才看了一眼桂田,脸上又如晚霞一般,桂田看也在了眼里。
桂田一得知戏班唱戏,便前往而去。戏班的人看到桂田手里的木偶惊异不已,但也将桂田迎在了后台。桂田从姑娘口中得知,学戏之处,一有空闲。就去找老艺人学戏,老爷得知消息,也是生气不得了,老爷喜欢桂田是喜欢,也知道桂田喜欢听戏,奈何他要学戏。一个大家族去找老艺人唱戏,像什么样子。可无论怎么劝说桂田,桂田就是不听,打骂也无用。桂田也厌烦,干脆一气之下,不回家了,学了戏。就住在戏班子,一来二去,桂田还能与姑娘一起演出。
其乐融融本该是桂田应有的,奈何天不遂人愿,姑娘染了风寒,又坚持唱了几天戏。本以为是小毛病,吃些药就好了,可谁承想,姑娘因此香消玉殒,戏班也渐渐解散。公家老爷也早在前几年死去,财产给予了其他儿子,也就是桂田的兄长们,恰巧兄长因为父亲过于偏爱公桂田,早就妒忌不已,况且是桂田自己离家出走,多年不归,连父亲死去都未回来,兄弟之间更没什么情分了。
桂田一人,只带着一个木俑,木俑已经被他刻成了姑娘的样子,唱着牵丝戏行走天下。唱了一生,唱尽天下喜喜悲悲,演过人间世态炎凉。牵丝戏似乎与姑娘一同死去,别她之后,很少人找他唱。
我在冬天避雪,进入一个野外寺院看到了一位老人,他衣衫褴褛,坐在火堆前,手中拿着木偶,木偶顾盼神飞,虽妆绘悲容而婉媚绝伦。老人为我讲述了他的这段故事,又演了一曲。曲绝,老人将木偶扔入火堆。忽见火中木偶婉转而起,肃拜揖别,姿若生人,绘面泪痕宛然,一笑迸散,没于篝焰。 火至天明方熄。 老人转眼也就不见了。
牵丝戏,又叫傀儡戏,这位傀儡翁叫做公桂田,恐怕也是上天注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