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在梁麦琦收到邮件的同时，廖岩在实验室里也发现了新的线索。从学校带回来的，赵云喝过的水杯上，检测到了赵云的指纹和DNA，廖岩把DNA录入到数据库进行匹配时，电脑却提示出No Match字样。
“No Match？”（译：不匹配）廖岩紧皱眉头自言自语，“难道和师傅师母的也匹配不上？”
廖岩马上找出了师傅和师母的DNA数据，并操作着机器重新进行匹配，结果电脑上还是提示了No Match字样，那行字样的右下角还显示了一行小字：DNA匹配度不足0.01%，也就是说，师傅和师母都并非赵云的亲生父母，赵云只是他们二老的养子！
“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你身上呢……”
廖岩再次回想起赵云在提问时说的那句话时，他也终于明白了赵云是话中有话。自己的身世至今依然是个谜，原来赵云和自己一样，也有着谜一样的身世。
“你到底是谁？”廖岩看着电脑上的检测结果发问，仿佛赵云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质问着，“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你难道，调查过我的身世？”
就在廖岩百思不解的时候，郭巴来了：“廖岩，我们从学校带回来的那个人，是李金金的暗恋者，他点名说要见你，否则就什么都不说，恐怕你得去一趟。”
“不妥吧？”廖岩有些抗拒，“我已经被要求回避了，我这一去，你就不怕明天纪检组的人找你？”
“南宫文又不是小朵的家属，更不是赵云的家属。”郭巴说，“这事我已经请示过队长了，队长也说没有问题。”
“行吧！我去一趟。”廖岩应着，他关了电脑，拿着报告单和郭巴一起去了审讯室。
廖岩来到审讯室门口时，梁麦琦也刚来，他叫住了郭巴：“这是李金金的生前好友，叫书青，刚才来诊所找过我，她是来给我们提供线索的。”
“好，”郭巴会意点点头，“让小瞳协助你做一下笔录。”
“得嘞，姐，走吧。”陆小瞳得令后，和梁麦琦一起带着书青去做笔录了，期间，梁麦琦回头望了一眼廖岩，嘴角轻撇着，笑了一笑。
廖岩也回敬了梁麦琦一个浅浅的微笑后，走进了审讯室里，他坐定后问：“为什么非要见到我，才肯说？”
那男孩解释说：“我本来在提问环节就想说的，没想到被别人抢了发言权。”
廖岩低头看了一眼郭巴的询问笔录，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叫吴川，他又说：“吴川，那你想说什么？说吧。”
“我对你的讲座其实没什么兴趣，因为我并非法医系的学生。”吴川解释说，“但是，我和李金金一样，都曾是那个禽兽的猎物。只是，我逃过了一劫而已。”
“你说什么？”廖岩吃惊地瞪大眼睛，表情一下子凝固了，“你也差点被……？”
“是，你没听错，”吴川再次强调说，“那禽兽男女通吃。”
廖岩冷笑起来：“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嘎子山？”
“因为我要去杀了他。”吴川很冷静，“可惜没杀成。”
廖岩有些出乎意料：“可惜没杀成？什么意思？”
“我观察那禽兽很久了，他每周末都要回家，嘎子山是必经之路。那天我就跟了他一路，”吴川回忆说，“没想到他的车刚到嘎子山那一带爆胎了，他下车去看时，却被逆行来的车给撞飞了，人就滚到了山脚下，我都还没动手，他自己就死了，也算他倒霉吧！”
“你是说，他是被车撞飞后，自己摔死的？”廖岩自己分析着，“那然后呢？”
“然后？”吴川疑惑，“我这不是属于犯罪中止，杀人未遂吗？然后我当然就跑啦。”
“那后来为什么又出现在现场？”廖岩反问。
吴川神色镇定，眼里充满怒火：“因为我要亲自确认这禽兽确实已经死了。否则……我对不起金金。”
廖岩结束了讯问，开门离开了。
离开时，吴川还在追问：“喂，我还要在这呆多久？”
“询问查证时效是48小时。”廖岩转过身很绅士地答，“如果你的嫌疑排除了，自然会放了你。”
“据吴川交代，南宫文是被逆行的车给撞飞了，”郭巴皱眉自言自语分析道，“那段路上倒是有新鲜的刹车痕迹，但是又恰好没监控……”
“郭队，我刚查到一个新情况，”黑子说，“就在吴川刚才说的那个时间段附近，120和122都有过一次报案记录，报案地点就是在这。但是五分钟之后又有人以报假警为由取消了救援，交警那边还在查报案人。”
“报了假警被取消了……”廖岩从审讯室出来后说，“报案人和撤案人难道不是同一个？”
“根据录音来判断，可以确定不是同一个人，但这是个虚拟IP，破解有点困难，我需要点时间。”黑子解释说。
这时梁麦琦和陆小瞳一起来了。
陆小瞳说：“书青的笔录已经做好了。这个吴川的确追求过李金金。后来李金金出事后，他也在网络上帮李金金辩解过，只是很遗憾，网络上的人全面倒戈，他们只相信水军。”
“书青是李金金被玷污的唯一目击者，而这个吴川……”梁麦琦透过单面镜看向审讯室内说，“他报仇心切的心理很明显，虽然他杀人未遂，但是，他极有可能目睹了南宫文被杀的全过程，换句话说，他很可能就是这起凶杀案的唯一目击者。”
“对了，这是他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频，我刚解析出来。”黑子在电脑中展示着视频片段，众人都前来围观。
“也就是说，吴川刚才说了慌。”廖岩望向单面镜里的吴川，很快断定，“他并不是杀人未遂后逃跑这么简单。”
廖岩再次进入审讯室，郭巴也跟随进入了。廖岩把一个视频放到吴川面前：“这是你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频，你说你看到南宫文出事后就跑了，你就是这么跑的？”
吴川看了视频后，无奈撇了撇嘴：“我……我后来，看见那个肇事司机追下悬崖去找了……”吴川心虚了，声音抖动得厉害。
“然后呢？”
“然，然后……我看到那个肇事司机，两手都是血……手里拿着一根铁锤，他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看清楚脸了吗？有什么特征？”
“他戴了个口罩，脸上和……脖子上长满了红斑……”
廖岩和郭巴相互对视了一眼，可是他们手上没有照片。陆小瞳见状，立马拿起笔记本电脑进入，向吴川展示着照片，并问：“是这个人吗？”
吴川看了看照片，他大吃一惊，身体重心突然往后移：“对，就是他！可是，这，这照片，你，你们是怎么拍到的？怎么和我看到的角度一模一样？”
一刹间，审讯室内外，所有人都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全呆住了。拍摄角度都一模一样？
吴川继续被留在审讯室里，廖岩和郭巴走了出来。
“看来这个吴川这次是全交代了。”梁麦琦望着单面镜说，“就刚才他的表现来看，他也没有那种杀人的胆量。”
“姐，你说，这凶手，是故意让吴川看到他的吗？”陆小瞳问，“这吴川会不会也被灭口啊……”
“既然是故意，他就不会灭口吴川。”梁麦琦分析道，“这起案件与周毅案类似，但性质不同。”
“可同样是法外制裁，为什么会性质不同？”郭巴反问。
“麦琦是说，这是两个目的不同的凶手所为。”廖岩解释道，“周毅被杀，属于法外制裁没错，但是后来他被毁尸灭迹，接着小邢被灭口，凶手更像是在掩盖周毅死亡的事实，不是挑衅，而南宫文被杀，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也就是说，这起连环案，是两个凶手在互相配合？”郭巴分析道，“而现在其中一个凶手已经到了明目张胆地杀人的地步了，是这样吗？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交换杀人？”
正当他们在积极分析案情时，贾丁来了，他询问了案情进展：“进展得怎么样了？”
“队长，从学校带回来的嫌疑人，已经交代了。但他只是目击者。”郭巴答道。
“哎，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贾丁无奈叹息，然后又问，“那你们下一步什么打算？”
“我们……”
“队长，”廖岩打岔道，“小江的案子，赵云要求我回避，但是我有个请求，希望你允许。”
“说吧。”
“给赵云上技侦手段。”
“什、什么？”贾丁有些迟疑不定，“赵云？为什么？”
廖岩正言厉颜，从兜里拿出来那张报告单递给贾丁：“赵云当时拒绝提供向警方他的指纹和DNA，可能是因为这个。”
“这是什么？”贾丁说着，立马接过报告单看着，郭巴和陆小瞳也凑过来看，看到结果后，除廖岩和梁麦琦外，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啊？这……不会吧！”陆小瞳惊呼，“赵云和赵元景竟然没有血缘关系，赵云是养子？”
“廖岩，光靠这张纸，说服不了技侦部门的，”贾丁开始正容亢色，他说，“你得说清楚你的理由。”
廖岩整理好言辞后说：“我仔细看过所有的尸检报告，可以确定凶手是个左撇子，而赵云刚好也会熟练运用左手，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这个。”
廖岩拿出了一个他研究了很久的物证，那半只残缺的手镯，递给了贾丁，贾丁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后，等待廖岩继续。
“这半只手镯，是我们在兰江，小朵和小江的栖息环境中找到的，”廖岩继续说，“赵云家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我师傅曾经提起过，他说那只手镯对于来说很重要，但为何重要，师傅并没有具体细说。”
“所以，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半只手镯，可能关乎到赵云的身世。”梁麦琦接着补充道，“赵云先后失去了双亲，这对他打击已经很大了，他极有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但却没有找到亲生父母的下落，双重打击之下，某些过激行为就会随之产生，恰好就是这些行为，激发出了他的第二人格。这就是最典型的，PTSD。”
“什么什么？PTSD又是什么？”贾丁很外行地问。
“创伤后应激障碍。”廖岩答道，他用梁麦琦的专业术语解释着，“人的举动不是无端做出，无意识，乃是真正的精神实质。”
“过激行为？”陆小瞳转动着眼珠回忆着，“我记得子楠出事那天，赵云也来过，他居然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恭喜廖岩，郭巴，你其实是被赵云的这句话激怒了，才和廖岩起了争执的吧？”
“现在想想……”郭巴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是有点哈。哎呀小瞳，你就别提提这茬了。”
廖岩轻挑着眉毛回应着，然后又继续分析道：“现在回想起来，赵云已经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挑衅我了。你们也知道，我和麦琦在酒吧后巷子里查找现场痕迹，只是碰巧遇到黄安丽出事去帮了个忙而已，报了120偏偏又是赵云来看的。然后网络上就一堆乱七八糟骂人的，说什么……一个普通的斗殴事件居然还要动用法医来处理现场，这句话，就是出自赵云对我的挑衅。”
“等等，廖哥，你是说，黄安丽出事那天，出急诊的人，是赵云？”黑子突然反问。
“确实是他来处理的。”梁麦琦再次肯定，随后又反问，“怎么了黑子？”
“这就奇怪了，你们来看，”黑子向大家展示着电脑上的记录表，“刚才审问吴川时他提到过报了假警，这反而提醒到我了。于是我把120急救中心的所有通话记录都查了一遍，记录显示，赵云是主动顶替了值班医生外出的。”
“对了！”陆小瞳补了一句，“120派车，通常都是派急诊科的医生出去，赵云身为外科医生，那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守在外科住院楼里吗？怎么可能安排他出急诊呢？”
“赵云对我的第三次挑衅，就是今天早上的讲座。”廖岩总结着，也继续向贾丁请示着，“队长，我们刚才分析的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上报技侦部门了。”
贾丁听着大家的推理，再次看了一眼廖岩拿给他的报告单和那半只残缺手镯，终于点头答应了：“好，这事我来办。我去和刘厅长说。另外，小瞳，省厅的IT专家已经清查过我们公安内部网络，确实出了问题。他们给出的修复方案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你和黑子，你们俩配合一下，尽快修复漏洞。”
“好嘞，明白！”陆小瞳爽快地答应了，这是她再擅长不过的事了。
（二）
就在这时，贾丁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电话，贾丁接起电话：“你好，兰海市局……”
贾丁挂断电话后说：“有群众报警，说起源路、蓝心区九幢二单元一楼，屋里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你们赶快去吧！”
又出现了新的命案，郭巴淡淡一笑，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贾丁刚才说的地址，正是廖岩妈妈和继父共同居住的地方。梁麦琦曾听廖岩提起过，但廖岩却从来没有带梁麦琦去过。等等！屋内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那个曾经对廖岩不管不顾的妈妈，难道已经死于非命了吗？而此时的廖岩，已经黯然失色，脸上暗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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