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

我是一个跨性别者

在众人眼里，我是妖怪，是人妖

我很难去描述自己这荒唐的一生

只记得两个字，荒唐

——

我叫林盛，是个女人

名义上的女人

从小到大，我看到别的女生穿裙子，我也想穿

我也喜欢粉嫩嫩的颜色

我也想留着头发

所以我总会央求着母亲给我买裙子

但总是换来一顿打

母亲说，我一个男孩子穿什么裙子

喜欢什么粉色

她骂我，打我，说我是个娘炮

在一旁的父亲却不敢出声

他是上门女婿，在强势的母亲面前，他永远是懦弱的

在我幼小的认知中，女人很厉害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我萌生了一个荒唐且可笑的想法，想当一个女人

——

在生活中，我总会成为他们眼中的怪物

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在那个封建的社会中会遭受到很大的恶意

父母因为我这荒唐的梦想和我断绝了关系

母亲说，我要是真的变成了个不男不女的人，我就永远都可以不用回家

面对家庭的压力和社会环境的压力我还是去做了手术

但钱不够，我没有钱

我三年来的积蓄都花在了第一次的手术里

我开始做一些别人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打扮的像个女人一样去站街

去勾搭那些有钱的男人

我给他们我的身体，他们给我钱

我拿着这些钱，做了我成为女人的第二次手术

因此，我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狰狞的疤痕

这个疤痕去不掉，我就拿丝巾遮住了

——

那晚，我穿着艳丽的站在大街上，物色下一个金主

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向我走了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钱

我扫了一眼他手上的钱，那沓钱差不多有两万块钱

我手指夹着烟，搂住了男人的肩膀

他带着我往附近的旅馆走去

刚进旅馆，我就在旅馆大堂的灯光下看清了那个穿着朴素的男人的样貌

那是我的父亲

我推开了他

想要逃走

我的理智在告诉我，那是我的父亲

他抓住了我的手，在我耳边说道，三万块钱

我一咬牙，转身要离开

他说四万

我答应了，毕竟我是个很缺钱的人

他没认出我来

但我认出了他

我和他睡了

你看多么荒唐

那晚，我问他

他穿着那么朴素，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他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当初的那份懦弱，眸子里满是狡黠

他说

我老婆死了，他得到了一大笔遗产

我母亲死了

我绕着发尾，趴在他身上

什么时候死的？

他说

我有个儿子，我儿子走后，她就死了，出车祸死的

他又接着道

我儿子和你一样，想当个人妖

但我儿子不知道去哪了，找不到了

他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

眼睛了满是迷茫

我拿着那四万块钱来到了另一个城市

在那个城市，我交到了一个男朋友

他只是一个在工厂打工的工人

和他在一起后，我也没在出去站街

和他一起进场打工去了

我和他在一起三年，最后还是分手了

分手后，他把我这三年工作的积蓄都卷走了

我无法忘掉他说的那句话

要不是图个新鲜谁会和你一个人妖在一起

和他分手后，我又回到了那个城市

做着以前的工作

在那里，我又遇见了我的父亲

他现在变得意气风发

身上穿着名牌，开着豪车，身边是美女

他还是和我睡了

他给了我十万，只为了和我睡一觉

我拿着那十万，把值入身体里的硅胶给取了出来

把那头长发给剪了

换上了男装

开始过起新的生活

但，终究还是不如意

他们厌恶我

觉得我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走到哪都会有人指指点点

我无法面对这样眼神

于是，我自杀了

自杀在那个狭窄的出租屋里

窗户还没关

手机费也没交

桌子上的盒饭也没吃完

我自杀在那年秋天

银杏叶落时

——

我这一生，我过了两种性别

体会了两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