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巫南和她认识在殡仪馆里

她是来参加葬礼的

他是入检师

她穿着丧衣，捧着骨灰盒

旁边的亲戚对她指指点点

葬礼是她父亲的

她母亲疯了，夺刀杀了她父亲

在她那不幸的童年中

她的父亲是她的噩梦

她只觉得她母亲做的对

葬礼结束后

亲戚都走了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跪在灵堂里

巫南在一旁默默注视着

觉得她可悲

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她站了起来

手上捧着的骨灰盒被她扔在了地上

她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骨灰随着夜晚的风扬起

她像发疯了一样

砸掉了父亲的遗像

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

在这一刻

她好像解脱了童年里的那个她

“你没事吧？”

巫南拿着一张纸巾

她转头看向他

“抱歉，见笑了。”

她接过纸巾

“要是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出去来吧。”

她抬头，笑着看向他

“不用了，我很好。”

从那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

巫南对她一见钟情

他打听她消息，只知道

她叫陈楠竹

之后再也没消息

后来的日子，他还是照常生活

帮那些去世的人整理妆容

因为入俭师的身份

他相亲很不容易

陈楠竹，那个让巫南一见钟情的人

从殡仪馆离开后

她也还是照常生活

一个月去看望一次母亲

她把她父亲的那栋房子给卖了

她不想回去

在她的童年中

家暴，谩骂都环绕着她

一年后，她以为她走出来了

但没有

噩梦依旧，环绕着她

第二年她就结婚了

巫南依旧单身

他依旧忘不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陈楠竹

第三年，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的丈夫对她家暴

她的身上总会有伤

她的女儿也在那一年病逝

在殡仪馆里，巫南又一次见到了她

只不过这次的她更憔悴

她抱着她女儿的骨灰盒

小声地啜泣着

巫南只是站在她身边

“难过就哭出来吧”

她看向他

“我没事”

她转身抱着女儿的骨灰盒离去

巫南看着她的背影

那句喜欢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女儿死后的第一年

她又生下一个女儿

她的丈夫骂她

没给他生一个带把的

女儿出生的第一个月

她的丈夫就背着她把女儿给卖了

等她知道后

女儿已经被买走了

女儿被买走后

她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生下儿子的第一年

她自杀了

在殡仪馆里，他们又见面了

不过进见的是她的尸体

停尸间里他替她上妆

看着她身上的淤青和疤

他呼出一口气

“我喜欢你，喜欢了你五年。”

只不过他对着说话的是一具尸体

她的这一生过的很不好

现在的她

已经躺在了停尸间冰冷的床上

巫南拿着化妆刷，替她遮住身上的伤疤

他淡然一笑

对陈楠竹来说

这是解脱

在陈楠竹的葬礼上

她的那个所谓的丈夫正抱着还没满一岁的儿子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她的婆婆在咒骂着她

骂她没心，丢下一个那么小的孩子

骂她脑子有病

巫南看着这些

他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陈楠竹死后的一个月

她的丈夫结婚了

儿子也死了

被新来的那个女人活活掐死的

婚礼那天的锣鼓声

去婴儿哇哇大哭声

陈楠竹的这一生

没有人会记得她

也就只有

殡仪馆里那个暗恋她五年的入俭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