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愣在那里,怔怔的望着夜无羡。
“你说……什么……”
夜无羡眯起眼睛,轻轻起身,不紧不慢的拿起一碗从厨房中盛来的粥。
“小流氓,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薛洋,眼神中带着几分可悲。
“你什么意思……”薛洋问道,锁灵囊没了,他的魂似乎也一起跟着没了,两眼的茫然,不知如何是好,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才像极了一个纯善的少年,一个单纯的,失去了所珍视之物的孩子。
夜无羡没有说话,端着那碗粥,一点一点的从薛洋头上浇了下去。
“我觉得你不配,但归根结底,你们之间的恩怨,要自己来了解。”他转身朝门外走去,一只手将霜华剑往房门那边扔去,道,“醒了,就出来吧,这个人要怎么处理,都随你了……”
薛洋猛地抬头,朝一旁的房门看去。
白衣的少年伫立在那里,银色的面具遮面,一只手接下了霜华,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
夜无羡回头,看了白星辰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将门关上。
身后泛上来熟悉的檀香气息,一点一点的将他拥入怀中。
他闭上眼睛,放空思绪,不在计划什么,就这么静静地让身后的人抱着。
他不说,蓝忘机也不问,这是两个人之间天然的默契。
“失去之后,我才知道,拥有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东西。”夜无羡转身,闷闷不乐的将自己埋进蓝忘机的怀中。
“不会了。”蓝忘机搂着他,琉璃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冰蓝色的光芒,心头泛上一丝隐痛,“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了。”
……
——
白星辰看着薛洋,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慢慢的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的面容若冰雕玉饰,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薛洋在瞬间被惊艳到的,是他的眼睛。
一双熠熠生辉,仿佛盛满了漫天星河的眼睛。
“晓星尘……”薛洋不知道说什么,双手颤抖着向前伸去。
他肩膀上的伤口还有血液在不停地用出,他却置若未闻,“道长,道长……”
空洞,茫然,似乎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道长这两个字。
他就真的是一个孩子,一个费劲心思,想得到一颗糖的孩子。
利刃刺入血肉,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意,薛洋低头,霜华剑没入了他的左胸。
“道长……”薛洋抬头看向白星辰,他的道长却只是将头转了过去,右手握着霜华的剑柄,隐隐还有一些颤抖。
剑刃更深了几分。
他的道长要杀他。
薛洋无比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是啊,他早已堕入了地狱,这辈子什么肮脏事儿都干过了,罪该万死,罪无可恕,晓星尘光风霁月,被他骗的手染血腥,他凭什么认为晓星尘不会杀他。
薛洋想着,如果真的就这样死去,死在晓星尘的剑下,似乎也不错,只是可惜,他的血会脏了道长的手。
白星辰拿着剑的手一直在颤动,剑刃已经贯穿了他的血肉,霜华剑跟着在微小的范围内战斗,一寸寸刮着他的血肉。
疼,确实是疼,但他惯是不怕疼的,小时候在市井里爬滚摸打,疼久了也就习惯了。
他反而想起了晓星尘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不稳了。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什么……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如果可以,他想像当初在义城的时候一样,嬉笑着打趣:“道长,你笑一笑呗!”
白星辰没有笑,剑确是不稳的,本来应该插进薛洋心口处的霜华,最终还是偏离了命脉两寸。
“薛洋,你可知错……”白星辰颤抖着双手,强迫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错?”终于等到他开口了,薛洋反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哪怕此时他深受重伤,却依然恢复成了一副笑吟吟的面不改色的模样,“什么错?”
“晓星尘,这么多年来,老样子。”他神情自若的说着,“谁是谁非,恩多怨多,外人说得清吗?”
“你当真,无半分悔改之意……”白星辰不死心,继续追问。
为什么要问呢?为什么?白星辰自己也不知道。
被欺骗了几年。将仇人当做好友。善意被人践踏。自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
他应该恨眼前之人入骨,应该在见面的时候就一剑结果了他,或者交给哥哥,让他去挨那七八十来道天雷,让他直接被雷劈成一堆焦灰。
他为什么要这么……为什么会这样千方百计,只为得到这个人一句……我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