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择手段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只要你把她还给我。

梦里面，这两句话如此清晰地盘旋在秋和的耳边。

心里很堵。就像被重物狠狠地压住了心脏。

是谁，在对谁说，这样的话？

“咳咳咳。”世勋的咳嗽声把秋和从梦里惊醒了。她掀开被子，一脸困倦地望着门前的吴世勋，他端着一杯奶茶，似乎是被水呛到了，满脸通红。

“世勋……”秋和揉了揉眼睛，这一觉睡得可真累呀。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不是噩梦，就是噩梦。

简直作孽！

“那个。我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了连接秦以念的方法。”世勋笑语盈盈，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弧线。

“那赶紧的呀！”这些天秋和已经和世勋完全熟络起来，她急吼吼地走出门，推着吴世勋往监控室走去，“快带我去看看。”

“诶，诶，诶……你别急啊。”吴世勋反手拽住秋和的衣领，把她提溜到身后，“我话还没有说完呢。现在只是初步想出解决办法。具体的步骤，要你来实施。”

秋和点头如捣蒜。只要能回去，她当然什么都愿意尝试。

十分钟后，等世勋布置好一切。秋和坐到了一架仪器上，据世勋所描述的，这架仪器的作用是加强心理感应。

“我最近观察到，在你睡觉的时候，脑电波很活跃。我检测了你的脑电波……”吴世勋摆出一系列的数据，“有百分之二十来自于想象，而其余百分之八十，是外在的信息导入。我怀疑，很有可能是你这具灵体，和你的身体之间尚有联系。所以……”

他摸了摸下巴，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我们只要通过这个器械，加强你和你的身体之间的联系。说不定可以反之侵入秦以念的思维。我就可以强行连接到她。”

“ok！”秋和很爽快的同意了，乖乖闭上眼睛。

“是这样的。在连接的过程中，你要尽量试着远程控制自己的身体，越长时间越好。如果一开始做不到控制身体，你就努力去控制秦以念的意识，了解她，找到破绽。”世勋将两块磁片一样的东西贴在她的太阳穴上，“在这个过程中，你的思维也有被秦以念反噬的危险……一旦感觉被她的情绪控制了。你要尽快的抽离！听到了吗？”

秋和咬了咬下唇：“恩。我明白。”

“那就开始了？”吴世勋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浅浅的担忧，又叮嘱了一句，“我一直在这里，如果你实在抽离不了，你就努力反过来控制你自己的灵体，踹踹脚或者大喊一声都可以。”

说完，仿佛一阵电流袭过秋和的大脑，她的神志模糊，一会儿就感觉思维不受自己的控制。

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是哪里？

秋和仰起脑袋四处张望，这是一个类似学校的地方。好像有点眼熟。她低下头，却看不到自己的手脚，也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想起刚才世勋说的话，她估计，现在的她应该不是一个实体。而只是……一份意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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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个长发女孩小跑过去，急匆匆地撞到了面前一位男生，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

“不要着急嘛。”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好耳熟。看起来有点眼熟。秋和换了个视角，在意识里面对着观察男生——果然，张艺兴。

但是，这个艺兴和现在的他不太一样。他穿着白色的校服，打着天蓝色的领带，笑容暖洋洋的，颊间一个酒窝若影若现。所谓少年感，就是这样的形象无疑了。

而女生的形象确实一片模糊。

“是新生吧？是赶去报道，还是找宿舍。我领你去。”张艺兴弯下腰很亲和地帮女生一本一本捡起书，书页不慎被翻开，他笑了一下，“秦以念啊。很好听的名字。”

原来……是秦以念的记忆。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进入了秦以念的意识。难怪以念的脸会是模糊的。

场景一转，落到了一间高档餐厅里。许多许多人，穿着各式的礼服，将以念围在中间，面前的生日蛋糕散发着奶油的清香。

“把灯熄掉吧！让以念许个愿望！”一个女生起哄。

“我赌五百万！”一个短发女生笑嘻嘻的跟着起哄，“以念的愿望一定是……早日成为张夫人！”

“喏。那你输定了。五百万你是现金，还是支票！”虽然看不见秦以念的表情，但秋和可以感觉到，她一定会笑得很灿烂。

短发女生“哼”了一声，说着望向正款款走来的张艺兴：“张学长！你快管管你老婆，还没嫁人呢，就知道学人家富太太打小算盘了！”

“你才是富太太，身材富态的那个富。”秦以念的声音在笑。

张艺兴走到以念的身边，以念顺势挽住他的胳膊，然后，灯光暗了下来。

烛光映照着这群高中生青春的脸庞。

以念没有开口说话，但作为意识的秋和，却清楚地听到了她的每一个愿望……

灯光亮起。所有的人都定在了原地，没有动作，没有生气，好像连空气都被凝固了。

那张模糊的脸越变越清晰。最后变做了秋和最后一次见到以念时，那张鬼魅的、苍白的面容。她离秋和的视线很近，直到完全与她面对面：“妹妹，是你吗？”

“这是在你的意识里，你比我清楚。”秋和说，语气平静。

“你是来劝我，把身体还给你的？”秦以念一声冷笑，完全让人无法把她和刚才回忆里的那个少女联系起来，“你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秋和轻笑：“我不会这么天真的。准确来说，我是来逼你的。世勋放你出来，原本是想帮我，也帮你，报仇雪恨。让从前的事情有一个公平的结局。可是……你骗了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他不放过我又能怎样？”以念提了提唇角，颇为不屑，“他是违反条例帮我们的。现在自保都来不及。又能有什么办法来管我。”

“你动动脑子想想吧。”秋和依旧淡定，她的目的就是让秦以念的情绪波动，这样，自己才可以占有控制意识的主动权，“如果世勋自保不暇，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已经击败了撒旦，拿到了整个系统的控制权。你觉得，整个系统的力量，有没有本事，把你带去轮回。”

秦以念讽刺的拍了拍手：“厉害，厉害。妹妹，你还真是忘恩负义。当年，如果不是为了给姨母伸冤，我至于惨死边雅拉车下吗？这一切，都是你和你母亲造成的。现在，我拿走你的这条命，来偿还当年你欠我的，不是理所当然吗？”

经过了重生这么多的事情，如果被秦以念一段“欠人情”的理论说服，那秋和也算是白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她冷静的回应着，神色无异。

“我当年被人从楼上摔下来，四肢全断，血都流干了。难道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吗？我母亲，你也知道的，被自己爱了一辈子的人用药物折磨成精神病，最后自杀。她做错了什么吗？你的母亲，为了还自己的姐姐一个公平，最后知道真相担惊受怕而死，她是坏人吗？还有你……你知道了真相，为了完成自己母亲的夙愿，想要还所有人一个公平，你被人害死了。你又做什么了？”

秋和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我们是在做对的事情，做正常人应该做的事情。是那些人，那些自私的、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做了错事。欠你的，不是我！我没有借你的钱，借你命要你做什么。我是受害者，你也是，我们都是。现在，我在继续做应该做的事情。而你呢？”

她凝视着秦以念的眼睛，眼神冷漠，“你在变成你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闭嘴！”秦以念再也冷静不住，她扑上来，似乎想要捂住秋和的嘴，可两人都并非实体，她自然扑了个空，“你懂什么？你有在轮回入口徘徊很多年吗？你试过看着喜欢的人一天一天变得越来越忧郁，越来越痛苦的感受吗？”

“那你觉得艺兴现在幸福吗？”在秦以念的崩溃下，秋和轻而易举地读取了秦以念最近的记忆，说道，“他看到你偷掉了我的身体，卑鄙的想要抢走我的一切。他现在幸福了吗？”

“你就是在炫耀吧？炫耀艺兴现在的心里，你比我重要！”秦以念的眼睛转向血红色，抑制不住的愤怒似乎要从眼眶里冒出来。

秋和摇摇头，语气认真，这一点她十分确定：“你错了。在艺兴的心里，你从来都比我重要。你现在不是也可以读取我的记忆吗？你读一下，关于我和艺兴的记忆……”

秦以念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露出一分惊讶的神色：“你……你见过我的父亲？”

“是啊。那你也应该知道。当我撬开你的坟墓拿证据后，艺兴是怎么对我的？”秋和抿了抿唇，“你看到了。我的心里，是怎么想他的？他对我，有对你当年的万分之一好吗？我……只是和他利益相同的一个合作者而已。”

秦以念神色一动，显然有些动摇：“那……他为什么想要我死……”

“他没有想要你死。是你本来就已经离开了。他只是不想看着我的脸，爱着已经变态的你。是你自己毁了你在他心里的样子。”秋和心里有一丝无奈，“即使你重生，你也只能再回到另一个平行世界，不能再回到现在这个世界了。你懂吗？”

“凭什么重生的是你？”秦以念的语气明显平静了一些，却依然保留着一些难以平息的愤怒。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死去的人。冤死的不计其数。可是，这个系统才重生了12个人而已。”

秋和耸耸肩，中六合彩的人都不少。不能因为觉得命运不公平，就抢了那些人的奖金吧？“你觉得不公平？希望你不要忘了。你之所以有机会和我理论，是世勋相信过你。很多人，根本没有机会，就抱着遗憾投入轮回。公平不公平，是相对的。但是伤害无辜的人，绝对是歹毒的。”

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总有它的道理。谁也难说，好，或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