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别

昨宵里、恁和衣睡。 今宵里、又恁和衣睡。

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

中夜后、何事还惊起。

霜天冷，风细细。触疏窗、闪闪灯摇曳。

空床展转重追想，云雨梦、任欹枕难继。

寸心万绪，咫尺千里。

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婆罗门令——[宋] 柳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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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草木萌新。

杨逍切切望着纪晓芙，直到她绕过溪水那一头，再也望不见……

他怔了怔，下意识握了一下手，手心寒凉，空空如也。

纪晓芙终究还是放不下师门，离了杨逍。

春寒料峭，风微微寒。

杨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竹屋的，心早已和铁焰令一起给了晓芙，他如今只是一具徒行的躯壳。

院里，阳光正好，穿过竹枝，长长短短斜斜的映在院里，和那日晓芙送别雁儿归来时一样明媚。

那一日，他怕晓芙送了雁儿就不再回来了，

后来晓芙还是回来了，他笑的比阳光还灿烂。

而今日，晓芙终是离开了，

他后悔自己的唐突。

如果不是自己的荒唐……晓芙或许不会走，至少能多留几日，哪怕是一日也好。

恍惚间，杨逍推开房门，屋里，一切如旧。

圆桌上照旧放着一把茶壶两只茶杯，书桌上一盏明灯，一本阅了一半的书，一管笔，一炉香，一尘不染。

榻上帐中，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龙泉剑依旧高挂在墙上，屋里一切都井然有序，和往常一样，

只是晓芙已经离开了。

杨逍素喜整洁，平日里屋子布置的素雅整洁，今日却只觉得这屋子过于安静空落。

杨逍阖上眼眸，昨天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晓芙的身影，晓芙的容颜，晓芙的脸庞，晓芙的声音，晓芙的气息，晓芙落下的泪水，晓芙的一颦一笑，都历历在目，镌在他心里。

他没有进屋。

杨逍携了一壶酒，到琴舍坐下，饮一杯酒，月色清冷，酒味寒凉。

他又饮下一杯，他从来都是千杯不醉，今日却望着能得一醉，他饮尽了这一壶酒，却更清醒了。

这夜竟如此长，他像是坠入了无边黑夜中 ，

一夜无眠。

杨逍抬手抚向琴弦，却不知要做何曲调，他覆手按住了琴弦，罢，这七弦琴怕是无心再弹了。

抬起头，明亮的阳光从屋顶间隙落下，一道一道划在他身上，阳光有些刺眼，他闭上眼睛，眼底有晶莹滑落。

又是一日了。

杨逍在院中已经三日夜，这三日如此漫长，长过他过往的三十多年。

十岁那年他与家人离散，眼见娘坠入湖中……那时的痛是天崩地裂， 不似今日这抽丝剥茧般，像是整个人被一点一点抽离，空空落落，痛到不觉。

杨逍起身，三日未进水米，竟然不觉得空乏。他回转身，抽出身侧龙泉剑，挥洒开来，只见他腾挪转移，时而飞身，时而掠地，将一套“青竹剑法”使得行云流水 ，酣畅淋漓。

院中青竹叶被他凌厉剑气裂成数片，片片如长针般细密，杨逍挥剑而来，剑气携裹着细密如丝的竹叶，尽数飞出，如万刃齐发。

收剑回身，杨逍已然清醒，他望着这把龙泉剑，耳边回响起那日晓芙说过，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帮峨嵋派寻回倚天剑。

或许，这便是他能为晓芙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