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又撞了!】——同舟【九辫】
“春季里风吹万物生
花红叶绿草青青
桃花艳李花浓
杏花茂盛
扑人面的杨花飞满城”
手机里咿咿呀呀的放着评戏花为媒的选段,张云雷倚在套间的露台上,指尖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外头风大,吐出的烟圈被很快吹散,张云雷长出一口气,煊赫门不甚浓烈的烟草味过肺呼出,留下微甜的余味,舒适干净。他眯着眼去看那渐渐消失的烟雾,这几日烦闷的心情总算稍稍舒畅了些。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惧怕流言?大概是他开始信了的时候。
说学逗唱短三门
火候未到人先红
没说错。张云雷在心里点点头,他火起来是个异象,说相声的艺人竟走了偶像明星那一套,说得难听点是凭了这副皮相,因而一直被诟病实力。都说流言不足畏惧,任谁都轻描淡写的对他说一句别放在心上。
又怎么能不放在心上?有些流言你知道是假的才不会在意,可有些话连自己都觉得没错,让他怎能不怕?
地基不稳,他走得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生怕登高跌撞。
他怨,怨自己不够努力,怨自己没这么优秀,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工作,仍是怨自己走得太慢,甚至怨自己这幅残躯,没的拖累旁人。
德不配位。这话太重,压的他喘不过气。
后头玻璃门被哗啦一声推开,张云雷下意识的转过身把手往后一藏,燃着的烟头正杵在他的掌心上。
neinei嘶~
九馕你怎么回事?
杨九郎抓过他的手责怪,赶忙拉着人进了卫生间,打开水池的龙头,把他被烫伤的手搁在水流下头
九馕张老师,这么大年纪了玩什么非主流?烫烟疤?啊?
杨九郎按着他的手不让动,把水又开大了些。
neinei你才非主流!捎带谁呢?
张云雷白了他一眼
neinei我不小心的。。
九馕不小心?不小心怼手心儿里?您家抽烟抽火星子啊。。
neinei我跟家躲习惯了!”张云雷一咬牙,冲人嗔道,“都怨你,悄没声进来吓我一跳。
九馕原来是跟师父那练的啊?
杨九郎关上水龙头,抬起他的掌心看了看,一小片红红的,凉水没压下去,仍是起了个灰白的水泡
九馕感情您说戒烟就这么糊弄的啊,我得跟师父说道说道。
neinei小眼巴叉的你敢告我黑状试试
张云雷一使劲抽回自己的手
neinei小心回了八队不给你发工资
九馕这遭为什么啊?
杨九郎不接他的话。
neinei什么为什么。。
张云雷抬腿往外走,后脑勺对着人
neinei都说了不小心。。怎么?你那瓜子儿大的脑仁儿里还琢磨起来了。。
九馕张老师,咱可搭了五年了。换句话说,你有没有事儿我还不知道啊?
杨九郎关上洗手间的灯出去了,张云雷正扒拉着茶几底下搁的小包。
九馕你找嘛呢?
neinei烫伤膏
张云雷头也不抬,只把起了泡的掌心往上举了举
九馕出来哪带这个了,我叫九涵去买吧。
杨九郎发完消息,手机调到拍照界面,对着茶几上堆满了的烟灰缸“咔嚓”一声。
neinei你干嘛?
听见动静的张云雷抬了头。
杨九郎没吱声,抓了张云雷受伤的手扥到跟前,“咔嚓”又是一张。
九馕发给咱师父瞧瞧,有个小孩该管管了。。。”
neinei你干嘛!害我你高兴啊?
九馕谁让有人不说实话。。
杨九郎切到微信,点开师父的对话框
九馕让师父问问你到底有没有事儿。。
neinei你还真发啊你!
张云雷急了,伸手要去抢他的手机。
杨九郎仗着比他灵活的腿脚后退了两步,手机熄屏揣进兜里,看着眼前的人
九馕现在能说了吗?一个人躲露台上抽烟干嘛呢?
neinei就。。。烟瘾犯了。。。
张云雷低着头
杨九郎没理他作势要拿手机,张云雷见糊弄不过赶忙伸手去拦,
neinei哎呀!就这么点破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这人脸皮薄的很,才不好意思承认自个儿是为了微博上那点不好听的话闷着。
师父怎么说的,小辫儿这孩子心思重,心思重不是什么坏事儿,但得有人提醒着他点,别钻了牛角尖。。。
九馕你还知道就是点破事儿啊?
张云雷没应,转头去露台上拿他的手机,这一会儿手机还循环播放着。
爱花的人 惜花护花 把花养 恨花的人 厌花骂花 把花伤 牡丹本是花中王 花中的君子压群芳 百花相比无颜色 他偏说呀 牡丹虽美花不香 玫瑰花开 香又美 他又说 玫瑰有刺扎得慌 好花哪怕众人讲 经风经雨分外香 大风吹倒了梧桐树 自有旁人论短长
九馕这不唱的挺好的吗?听这么多戏都没听进去?
neinei没听进去!
张云雷关掉音乐,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使性子般自暴自弃的摊坐上去
neinei小学四年级水平,听不懂!
九馕听不懂是吧?得,那今儿让我一大学毕业的教教您。
杨九郎歪了下头,转身去翻角落里的盛礼物的大袋子,要不说九涵做助理心细,毛绒玩具什么的搁一包,扇子字画搁一包,分门别类的装好了码的齐整。杨九郎翻了翻,扇子真不少,大的小的,竹的木的都有,挨个掂了遍,最后还是捡了把不轻不重的拎起来。
转过去的杨九郎瞬间冷了脸,连气场都翻了几倍,
九馕站起来!
neinei嘛呀?
张云雷愣了愣站起来
九馕站好喽!
neinei啊?
九馕手伸出来。”杨九郎拿扇子点点人,“伸好了。”
neinei左手得打御子呐。
张云雷嘴上说着,还是乖乖的把左手摊开了来送上。
杨九郎握着扇面那头,把扇子搁在他掌心里
九馕谁让你把自个儿右手烫伤了,张云雷,自虐好玩吗?
neinei谁自虐了。。都说了不小心不小心。
张云雷越说越心虚,虽然不是故意为之,但不可否认的是疼得那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有些异样的舒畅,甚至不自觉把烟头怼的更重,他在自罚,罚自已业务不精,也罚自己自怨自艾。他连日闷在心里的气,似乎借着这疼痛,发泄了出来。
杨九郎知道这人死鸭子的嘴硬的德行,除了师父怕是没人治得了他这个,举着扇子,高抬重落,转眼便是一道红痕横陈的那人白皙的掌心上。
九馕把刚听那段唱一遍
张云雷抿着嘴不出声。
杨九郎抬手又是一下,
九馕唱一遍
neinei我不唱
张云雷梗着脖子,话音未落手上又挨了一下,这三下叠在一起,掌心一道红痕肿得老高。
“嘶。。”张云雷想缩回手,却被杨九郎抓的死死的,似乎是惩罚一般的,又落了更重的一下。
不想唱就背一遍词儿
neinei我不
张云雷知道他什么意思,正是知道才觉得脸上臊得慌张不开嘴。
杨九郎沉着脸,扇子一连落了十下。张云雷挣扎不过,只得老老实实挨了,眨巴着的眼里都带了水汽,声儿也带着委屈,
neinei你干嘛呀
九馕你背不背?
这话怎么这么像小时候师父骂他的时候,张云雷没忍住乐了,板着脸装出一副强硬,
neinei不背不背!大道理谁不明白,我用你教啊?
九馕明白你还这样?
明白是一回事。。。”张云雷瘪瘪嘴,过得去是另一回事了。
九馕明白就成。
杨九郎点点头,手却没松开,减了一分力,扇子又继续抽下来
neinei你怎么还打?
九馕您不想疼吗?
杨九郎冲他笑
九馕我以为疼点张老师能气儿顺的快点。
neinei我不想!
掌心几道肿痕连成了一片,红肿透亮好似泛着光,这下是真不能打御子了。
甭管这回无心还是故意的。”杨九郎拿扇子点点他,
九馕下次还烫自己不?
neinei不烫了。
九馕还抽这么多烟吗?
neinei这。。我尽量。。
张云雷支吾着,眼看这杨九郎又抬起了扇子,忙赶在前头补了一句。
neinei这我保证了你也得能信啊。。。
九馕确实不信
杨九郎瞧瞧他又给人一下
九馕闷不噪声憋了这么久能不能过去了?
neinei能吧。。。
啪!”这一下抵过前头十下,张云雷只觉得手心一下就木了,过一会儿又痛又麻的感觉才从肉里返上来。
neinei能能能
杨九郎松开他,任由他托着掌心心呼呼的吹着气,手里的扇子扔到一边,瞧着人
九馕道理都明白,就是欠揍
neinei小眼巴叉的真下的去手!
张云雷弯了弯手都觉得疼的厉害
九馕下回再有这事,不好意思麻烦师父招呼我也行。
杨九郎去洗手间投了个凉毛巾,拧的半干按在他的手心上,冲他乐,
九馕我也不会讲道理,就是有膀子力气。
neinei你死不死啊!
张云雷白他一眼,忍不住也跟着乐了
九馕你光瞧见骂你的了,怎么没瞧见骂我的?说的难听的多了去了,还说我配不上您,拖累您呢。。
neinei谁配不上谁啊?你跟这儿娶媳妇呢?杨小瞎,你可不许瞎想
九馕那您自个儿瞎想什么?”杨九郎隔着毛巾替他揉了揉,“你说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咱俩要是都看进心里了,那也甭演出了,头对头跟这儿撞死得了。”
neinei呸呸呸
张云雷挥手打了他一下,倒是牵扯了自己的伤痛的嘶嘶吸气
neinei跟我死一块美得你
九馕呸呸呸!”杨九郎拢起指尖拍了三下自己的嘴,“什么死不死的,我得跟着我们角儿成名成腕儿呢。”
neinei哎?”张云雷瞧了眼他那耍宝逗乐的样儿,“瞧瞧你。。。我怎么突然就敞亮了呢。。。
九馕合着我还有给您心里安慰的作用啊?
neinei不乐意咋着?
九馕哪敢啊,你是角儿
neinei死小瞎儿。。死一线天。。死小眼巴叉的。。。
张云雷指着人一脸小泼妇样
九馕哎哎。。这儿了。。
neinei这么认呢?
九馕可不嘛
九馕咱俩一道,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有你怎么这么好啊。。。。
------完-----
小彩蛋
两只手都伤了,一只抹了烫伤膏,一只握了个冰袋冷敷。张云雷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突然一激灵坐了起来,拿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杨九郎
九馕怎么了?
neinei你给我把照片删了
九馕啊?
neinei啊什么!就你拍的我那个。。张云雷冲茶几上的烟灰缸努努嘴,“给我删喽!
九馕行行行。
杨九郎掏出手机解了锁,上头还停留在跟师父的微信界面
neinei给我,我自个儿删!
九馕你那手就别乱动了。。。我删着您看不成啊
neinei不成。。”张云雷扔下冰袋作势要抢,“谁知道你拍了几张,赶明又拿来威胁我。
九馕当心你手。
neinei你给我!
九馕你别乱嗯
neinei你别扒拉我。。我手不方便。。
“啊!”张云雷突然惊呼一声,干了。。怎么发出去了!!! “撤回撤回!”杨九郎把手机抢过来安慰着,“没事没事。。师父忙着呢,哪这么巧就看着了。
要不说,怕嘛来嘛,嘛怕来嘛
九馕你说。。我跟师父说这是我抽的,他能信不?
杨九郎看着脸色煞白的搭档,小心翼翼的开口
neinei你以为师父的脑仁跟你一样,抠出来跟松子一边大啊!
张云雷哀嚎一声,想掐他脖子,可两手都是伤,只能原地撒泼
neinei你可害死我了
九馕那我说是。。。
neinei你说什么啊。。”张云雷欲哭无泪,“都是煊赫门的烟屁股。。师父能瞧不出来吗?!
九馕这不都怨你么?”杨九郎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抽烟只抽煊赫门,一声只爱一个人。。。你倒是换个烟抽啊。
neinei我。。我抽死你我!
张云雷举起的手还没放下,手机又响了,只不过这回不是杨九郎的,是他自个儿的手机,想也知道会是谁。
张云雷苦着脸接起来,红肿的手以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拿着手机,扶着沙发却是站得直直的
neinei爸爸
师傅是你抽的吗?
neinei是。。
张云雷低了头,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扯谎
师傅出来没人看着你,就这么糟践自个儿身子的吗?
neinei我错了。。
师傅明儿回来是吧?咱爷俩好好说道说道。。
neinei诶爸
九馕张老师。。。张老师?
杨九郎拽拽人的衣服,电话都挂了还愣举着手机呢
neinei哎呀!”张云雷手机一撂往地下一蹲,“你说你拍哪门子照啊!害死我了!
九馕那也不是我发的啊。。。
neinei要不是你打我,我能发错吗?
九馕得得得。。怨我了。
杨九郎跟着蹲在他旁边,摸了摸快自闭成一朵小蘑菇的人头顶的顺毛
九馕明儿我陪你回去,争取让你全须全尾的从书房出来。
neinei呜呜呜。
neinei杨小瞎,你可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