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偌多时,花容只顾衰。墨香蹲在炭盆前,又多添了几块炭,唐夫人沈曼璐身子是再禁不住寒了。
但凡窗屉开的大些,便咳的没头,直到锦帕上一片猩红刺眼,屋子里总泛着一股药草香,不知是病情好转还是靠着药撑着精神,她眸子里总是亮亮的。
“夫人……我替你再去找郎中来瞧瞧吧。”墨香蹲在她身旁,蹙着眉十分担心。
“我这惯淹煎的样子,卧病如今,气丝怎度的长天日啊?不用了,别糟蹋了那些药。”
唐夫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盖着厚厚的一床被子,她就看着窗外的雪打在枝头上,北风吹过,便摇摇曳曳的落在阶上,落在地上,落在哪儿,皆由心……
“姐姐!姐姐我来看你了。”
妾室孟鸣岐吵嚷着独自入了内。
“孟娘子!你这么喧哗为何?大娘子经不得吵,你不知道吗?”
墨香闻其声,赶忙把唐夫人护在身后,咄咄道。
“你个小蹄子,我是你姑奶奶!才多大点啊,凭什么训斥我?”
孟鸣岐白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跪在唐夫人面前。
“姐姐……多日不见,你怎么又病的更重了些,这可如何是好啊。”
唐夫人一面叫她起身,一面遣了墨香搬来凳子给她坐,又把她支开去烫两盏茶来。
“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蒲柳之姿嘛。”
唐夫人浅笑道,许是病痛缠身,说话的力气都不太大,柔柔的。
孟鸣岐笑道。
“要不~这样!妹妹叫我母家替姐姐买口好的棺材,这样一来也好替姐姐冲冲喜啊。”
墨香平日里就看不惯孟小娘的作为,成日在主君面前晃荡,膝下无子,更是日日觊觎唐夫人正室的位置,再者,唐夫人这病,有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墨香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
“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有这样替人冲喜的吗!?”
墨香厉声道。
唐夫人沈曼璐言道。
“墨香!不得无礼!你先出去吧。”
“夫人!”墨香试图让唐夫人将她留在身边,低声道。
“下去……”唐夫人正色道,气急了又咳喘起来。
“是……”
墨香哪里敢违抗唐夫人,自然是悻悻离去。她从闺阁时候便陪在唐夫人身旁,唐夫人性子软,又不大有脾气,待人接物总是极温柔的,可就这么个温柔敦厚的唐夫人呐,连老天爷都妒忌她,叫她这身子日渐消弱。
“妹妹我特意熬了一罐川贝枇杷给姐姐用,要喝时,叫婢子拿个无油无水的勺子舀上一勺,再加以滚水冲泡,便能顺气许多了。”
孟鸣岐将罐子放在桌上,端的一副好人家的儿媳模样。
“那劳妹妹费心了。”
唐夫人谢道。
“姐姐同我多年姐妹,举手之劳,不必言谢,那既然姐姐安好,妹妹也就放心了。”孟鸣岐起身,唱礼离去。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墨香躲在耳房门后面,瞧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嘀咕道。
孟鸣岐在小道上,自顾言道。
“棺材还是要做的,不然……我怎么坐上你沈曼璐的位置呢。”
“你确定可以?”
孟鸣岐在一处假山后与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问道。
“我的药方里有乌头,活血通气的,但是川贝与乌头相克,同服有毒。”
那人声音甚哑,呲呲啦啦的,孟鸣岐点了点头,理了理发髻。
“那她还能活多久?”
“若她日日服用,活不过这个冬。”
“好,这点心意你拿着,把嘴给我闭紧了。”孟鸣岐笑言。
“是,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