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井梧桐秋叶黄,朦胧树色隐朝阳。入秋以来,暑气渐消,几卷黄叶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与不远处的戏园子的欢呼声不大相容。
难得见李家两兄弟一处,李昭明在中秋那晚,从杜燕瑾那得了两张戏票,路逢自家庶弟李昭磊,二人便拿着这戏票去园子里听一回戏。
“多久没一起玩儿了?”李昭明侧过头来瞧他。
李昭磊转了转茶盏。“记不清了,久着呢。”
李昭明良久才言。 “那晚父亲骂你了?”
李昭磊点了点头,不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现下李昭磊眼里噙满了泪水。
“他不懂你,别放在心上,谁不会犯错呢。我出门的时候,你小娘来了,你走的时候碰见她没?”
李昭磊闻言,心中更是委屈不堪,卷起袖子暗暗擦泪,吸了吸鼻子。“碰见了……”
瞧着满座的人,几个小厮穿梭在小道上,有胡子的、没胡子的、白脸的、瘸脚的。 “诶!客官,来点糕点吗?新鲜的。”
李昭明问道。“吃吗?那云片糕你以前最爱吃。”
还未等李昭磊应下,又言。
“来一碟云片糕,俩碗酥酪,再烫一回茶来,这回茶吃在嘴里涩的腮帮子都麻,去换两盏麦茶。”
小厮一应记下,应声离去。
“多谢长兄。”李昭磊抬眸笑道。
“我知道,你不大爱与父亲交谈,有什么事,找我,啊。”李昭明伸手拍了拍他肩。
登时李昭磊掩面而泣,他是庶子,却好在祖母疼惜,但他也担不起这份疼惜,自幼一人,那玉清小筑父亲母亲来回也没几次,唯有长兄陪伴左右。
小娘争权斗势,用尽毕生心思,却不如大娘子轻飘飘的一句话,祖母不喜小娘,处处针对她,家里还有亲妹昭华。
二人互不言语,只抱在一起,兄弟之情比千金更重。
“回去吧,我回家了。”戏已落幕,满座欢呼。
二人互相行礼,分道离去。 “长兄路上小心。”
“你说好笑不好笑,猜灯谜那天,国公府杜小姐给大哥哥两张戏票,哥哥今日拿去跟二哥哥看戏去了。”
李昭懿同李昭华、李昭安玩着天九牌,三人坐在后花园亭内,案上还烫着一壶牛乳。
“哈?此话当真?”李昭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笑意渐浓。
李昭安在壶把上盖了块湿帕,倒了三碗热牛乳来。 “大哥哥怎么这意思都不懂,人家给戏票,这意思不明摆着嘛。”
“我要加桂花糖!”李昭懿喊道。“这个呆子!燕瑾怕是要恼死他了。”
亭子那头,几个贴身丫头同文元嬉闹着。
“小姐们的牛乳好香啊。”文元馋的不行,吸了数下鼻子,不巧吸溜一声,被梅香听见。
梅香闻声大笑。“你鼻子里的大鼻涕虫不更香点儿?”
文元挠挠头,用手揉了揉鼻子。“你好生恶心!”
“我看是谁最恶心!”说着二人便追赶起来。
“啊啊啊!姑奶奶!我错了,饶了我罢。”
梅香揪着文元耳朵,一手叉腰。“臭小子!”
这处亭内,李昭华捻帕轻笑。“我瞧,你比她还着急。”
李昭懿忙做噤声模样。“你!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李昭安加了两勺桂花糖,分坐下来,轻捏她脸,顽笑道。 “是了,人家急的可不是那两张戏票,是唐小侯爷怎么没给她戏票。”
“才没有呢!你们都瞎说,我不玩了!”李昭懿羞极了,忙把牌子一扔,自顾跑走了。
“你瞧她,说不得,小气包。”李昭安拾起散落一地的牌,摞在一块儿。
“那天陈卫川是不是没来?”李昭华端起牛乳,细细吃了几口,砸吧砸吧嘴。“好喝。”
李昭安细数数那日的人。“是了,他没来。”
“他怎么不来?”
李昭安只觉心里空了一块,起身抚平衣褶。“我怎么知道他怎么不来?”
端起空碗便起身离去。
“这两人都怎么回事,嘿!你俩吃火药了?敢对姐姐我这种态度!”
李昭华活活受了两场气,对着牌子就是一顿乱踩。
“两个死丫头,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