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苏府。
赵嘉禾猛然起身走到那片巨大的水池之中。
惊奇,讶异,都在阴婺的眸子里,他通过那片平静的水花,看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与妄想。
满目的腥臭与冷漠,似是想做,但只是在梦中做了。
真情、妄想、恐惧、爱情、自由?难道这一切都是最想要的吗?
他伸手去触摸水中的自己,又搅了一池的破碎。
水中那个他,又成了那个稚气未脱的他,简简单单,看不穿欲望。
“大皇子,林鸢姑娘叫我来叫你过去。”他循着声过去,只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正地站在房门前。
“知道了,叫她等着。”
“遵命!嘿嘿!”孩童嘻嘻笑笑地跑了,嘴里欢快地舔着糖。
他定了定神,脸上闪过一丝舒缓的神情,飞快地穿戴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马夫匆匆跟上去询问,他只是笑着摇摇头,走得更匆忙。
衣服,是寻常公子的模样。发髻,高高的束起,不像纨绔子弟那般挂有丝毫的戾气。
褪去那一身华丽的装饰和衣服,也只有寻常孩子那般干干净净,只是眸子里自带着一股高傲和清冷的气质。
天仙阁的此夜热闹非凡,是花魁娘子示众的日子。
传言说,前几日一个气宇轩昂的富家公子,带回来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将养在天仙阁中,今夜人人都想一睹芳容。
赵嘉禾走到阁门,便见林鸢身旁坐了一个年龄中等的富贵男子,看上去,像是皇城中一个地位极大的官员,来此寻欢作乐。
赵嘉鼻腔里一声冷哼,径直推了门走进去,匕首就架在那人肥腻的脖子上。
那人哆嗦道:“宝贝儿,这屋里怎么凉飕飕的,我感觉脖间有一股寒气,是不是窗没关?”
他站起来,伸手还未触碰到窗沿,便见一滴豆大的鲜血滴到脚上。
“滚!”
那人瞥过身来,眼眼前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霎时就放松下来,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小犊子,你滚吧!”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人僵持着,林鸢却在下一秒叫出声来。
“呀!爹爹,你流血了!”林鸢拉开赵嘉禾的手,将他扶坐在榻上,很快就将白色的绢布裹在他的脖子上,满脸骄横的瞪着他。
“他是我爹爹,你这呆驴,怎么好坏不分?连他都下得去手!”
“他!你爹爹?别逗我了…一个丑陋的大肥汉子,怎会生出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子?”
“我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贪了几十顿军饷来这里寻欢作乐的肥胖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本…我了…哈哈哈”
赵嘉禾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那人恶狠狠地瞟了一眼笑得放肆的少年,顿了顿肥肥的脚,气急败坏地走了出去。
“你小子,等着…”
“禾哥哥,你像这样真的很好!”
林鸢杵着手,露出小半截细嫩雪白的藕臂来,腿一晃一晃地,甚是惬意。
赵嘉禾愣了一下,又怔住了。
他确实没这样笑过了,只有跟林鸢在一起才有这样滔滔不绝的话,才会笑得这样放肆。
他端坐下来,捏了捏她的下巴,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吻。
那男子推门又进来,见状,羞红着脸跑了出去。
侍夜的丫鬟进来,嚷嚷着叫姑娘准备见客。
“马上就好!”
她恋恋不舍地从他的唇间下来,推了推自己羞红了的双颊,将绯红的胭脂打了上去。
“放心,今夜京中的官员大部分都能打听到情况…”
“辛苦鸢儿了…”
林鸢含情眼中闪过一股子贪婪,瞬间又看向了赵嘉禾:“但愿大皇子能像先前所想那样,纳我为贵妃。”
“那是自然!”
“今夜,我不许你脑袋里一直是苏婉,我要你想着我,哪怕只有半晌或者是片刻都行。”
“行,都依了林鸢姑娘。”
…
花殿,人山人海。人人皆为林鸢姑娘的美貌多情所折服,只有一人,静静地坐在看台的雅座上,毫无波澜的鼓着掌,良久,众人皆哗然。
“西城万却,愿为姑娘倾家荡产,只为一睹林姑娘芳容!”
“家产一份,还有更高的吗?”
“好!万却得!”鼓娘瞅准了时机,花击了鼓,软绵绵的,却有一种自然的震撼。
台上雅座的那位少年,不知又从哪寻来一壶酒,自顾自地喝着,偶而还发出一两句的尖叫。
“唔!好!值得!”
万却,大傻缺吧!
是夜,被人割了舌头,扔在了天仙阁的后院里。
少年眸子里藏着一丝冷峻,抹了抹那柄锋利的匕首,冷冷道:“将那傻缺死的消息散布出去,就说京城万却,愿奉出全部家当,只为了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
往来的船只账本全部被扣压在江口,只等着向元庆帝邀功。昨日那镜花水月之事,他属实不敢妄动。
臣心向君,君心似虎。若不施与小伎俩,恐镜中花,水中月,一捞而空,臣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