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暗,一望无际的乌云遮蔽着天幕,乌云压的很低,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粗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雨渐渐大了,噼里啪啦的雨点想在彩钢瓦上,南风一吹,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叭叭直响,越下越大。
雨水顺着房檐流下,开始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地上的水越积越多,汇聚成一条小溪,顺流而下。
“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
“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
“人前摇扇,醒目拍桌。”
“各位看官,你细听分说……”
房间里,播放着悠扬的音乐,一个身穿蓝白校服,剑眉星目,半边刘海遮住清秀脸庞的少年翘二郎腿坐在铁脚凳子上,右手膝盖阻炕,紧靠脸庞,咬着笔帽,透过玻璃向外望去。
天地间像挂着无比宽大的珠帘,迷蒙蒙一片。
双眼微眯,若有所思,对未来充满憧憬期盼,遥想荣华富贵,钟爱一人,和她白头偕老。
她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会心一笑,悄咪咪的把一行小字写在课本上:王雪,我爱你。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个拘偻身躯的汉子映入眼帘,沧桑的面孔,黝黑的皮肤,花白的头发,穿着有些破旧的迷彩服。
“爸,饭好了?”张浩咧嘴一笑,急忙划过手臂遮掩住那一行小字,有些心虚与后怕。
“饭好了,过来吃饭。”父亲点点头,转身走出门外。
“知道啦,这就过来。”张浩合上课本,关掉手机音乐,迈出门槛。
风呼呼的刮,雨哗哗的下,树枝被风吹的左右摇摆。
“啊~哈~~真是一场及时雨啊,不想写作业。”伸着懒腰,扭动筋骨,“咦!老爸,前门你怎么没关上呀?”张浩惊咦一声,有些诧异,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屋内扫着雨,敞开一扇门,为什么不关呢?
边说边走向前想去关门。
“不许关,家猫还没有回来呢。”父亲制止道。
“为什么呀?雨下这么大,肯定在哪里躲着雨呢吧,回来的时候在给它开门不就行了,看着地都淋湿了一大片,一会儿指不定屋里就发河了。”张浩发着牢骚,内心不满。
“不用你管,进来吃饭。”父亲喝道。
“哦。”张浩蔫蔫的答了一声,走进右边的房间,父亲和母亲正在吃饭,小木桌立在炕上,摆放着四菜一汤:蒜苔炒肉、鸡蛋炒韭菜、茄子酱、生大葱、白菜汤、小木桌前方摆放着电饭锅,散发热腾腾的白气。
看着香气适宜的饭菜,咽了口唾沫,一扫开之前的委屈,拖鞋、上炕、拿碗、盛饭、夹菜、吃菜、吃饭,动作行云流水。
看着张浩狼吞虎咽的模样,父亲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开,嘱咐道:“你这孩子,慢点吃,别噎着了。”
张浩刚好吃完了一碗饭,用衣袖摸了摸嘴角的油,对他大比了一个赞的手势,夸奖道:“老爸,这饭菜做的这么香?当然忍不住了。”
“你这小子,学校的饭菜怎么样啊?”父亲询问道。
“凑合吧!香肠炒鸡蛋、菜花炒肉,和爸的饭菜没有的一比。”张浩盛出了一碗饭,继续闷头吃饭。
内心想:这学校什么破饭菜呀,吃不饱、还不香,花7块钱不如买凉皮了,还能买两根香肠。
“既然如此,那下周在家带饭,怎么样?”父亲又询问道。
“额,我们班级的同学都是用钱买饭的,所以只有我一人这……这样不好吧?”张浩话语筹措,支支吾吾,不想带饭,那样会被同学嘲笑瞧不起的。
父亲没有吱声,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母亲大块淋漓,吃的很香,饭菜掉在桌子上,也不管不顾,只管往嘴里塞饭,眼神斜瞪二人,
张浩不理置会,也没有办法,母亲患有脑瘫疾病,伴有糖尿病,血压病,抽风一次就会弱智一回,像小孩儿无常耍闹,不听话,时而大声哭泣,时而兴奋唱歌,去各大医院也束手无策,有钱也没有任何办法。
这也是在学校一直自卑的存在感觉。
……
那一年,是搬来这村的第二年,大门不紧锁,母亲也不用常人看着,知道早出晚归。
那一天,母亲意外的从外面捡回了一盒烟盒:人民大会堂,还有一个咸瓜,咸瓜母亲吃完了,打开烟盒,发现里面有11根烟,和20块钱,父亲欣喜坏了,夸奖母亲,那20块钱给母亲买了一些零食,村里的人说:“这些物品是从班车上掉落下来的。”
自从那一天开始,母亲总去撵班车,日夜可能发癫痫,险些被车撞死。
父亲也不敢再让母亲出去了,大门紧锁,院里栽花养树,养了些动物,给这枯乏的家庭带来了热闹。
因为母亲父亲束博了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村里的人常常说风凉话:“你每天去带你媳妇儿去溜达一回,也不会变成这样,好好的一个人都被你给带傻了。
你说你们家搬到后靠点房子多好,搬进这个破房子里。
养什么孩子,一块遭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最后还是拗不住他们,解开大门,母亲连跑带颠的出去,父亲在后面狂追,村里人在那看热闹,指指点点。
父亲后悔了,想把母亲拽回来,推推攘攘之下,母亲坠地而坐,嚎啕大哭,旁边人在冷眼旁观,父亲无奈抽烟,也有好心人看不下去了,一个老太太从家里拿出了个月饼,哄道:“秀芬啊,乖啊,听你丈夫的话,吃完这块月饼,就和你丈夫一块儿回去好不好?”
母亲用力一扒拉,甩掉月饼,掉落在地上。
东院邻居的女儿翻了个白眼,啐骂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我有些愤憨,但也是忍气吞声,老太太眼神扫视周边的人群,叹了口气,背握着手,摇摇头离去。
当你落魄的时候,才知人情冷暖,这就是残酷的社会。
东院的邻居,人送外号虎香,不习惯母亲吵闹,在墙角怨声载骂:“人不叫狗叫。”
被父亲意外听见了,喝点小酒,找去理论了,她也不承认,父亲险些动手,被村里面的人拉着,劝阻道:“别动手,再被挪了,吃不了兜着走,惹一身骚。”
父亲回家酒气大发,躺在炕上嘟囔道:“这辈子从没有这么窝囊过。”
一只黑猫沾染着浑身湿漉漉的毛发,悬空跃在炕上,踩着满是污泥的梅花小脚印。
“咪咪回来了。”张浩对黑猫的回来很是意外,跳下炕,踏拉着两双军板,去挂线上取下抹布。
父亲看着张浩下地,在窗台取下一壶二锅头,倒进碗内:“顺手把门关上。”
“啊,知道啦!我先把猫的毛发先清理一下。”张浩自知理亏,有些心虚,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大大咧咧的答应了。
咪咪踩着污泥的梅花小脚印,到达木梁下方,舐舔毛发。
张浩先是擦了擦炕上的小脚印,后来用抹布一撸猫的毛发,猫毛膻味顺着鼻道刺激大脑——有点刺鼻,咪咪很是配合,一伸腰姿,水汤子淌落炕上,抹布一抹轻松划过,测光瞅皮革湛亮。
父亲一碗白酒一饮而尽,把张浩看急了,心疼道:“爸,你慢点喝,也没人跟你抢。”
父亲没有搭理张浩,吃了两口菜,靠在木柱上,从扫帚上折下两根高粱杆,签除剔除塞入牙间的食物,撇了张浩一眼:“我吃完啦,你快点吃,吃完去做作业,不要耽误学习。”
“唉,知道啦!我说老爸你怎么不听劝呢?要是老妈正常你也不敢这样。”张浩一捂额头,无可奈何。
父亲边挑着牙缝,边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张浩撇了撇嘴,见父亲又没有搭理他,也是极为无语,抹布扔进水盆内投了一把,搭在挂线上。
水盆里的水太脏,动物还是要喝水的,迈出门槛,走进中间房子,水倒进油污的桶里,油桶散发着恶臭味道,这是拎脏水的专用道具。
快速关上门,雨水淋湿了半截身。
玻璃上挂上了雾霭,写下六字,极为自恋:“张浩是大帅比。”
自我陶醉:“笔字写的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堪称神笔马良。”
在菜板上拿下水舀,在水缸里舀水,先用水洗涮一下水盆,在搁近一舀水,拿回屋内,放在地上,昂头站立一看,CCTV 8电视剧频道正在播放着大漠枪神。
燕双鹰潇洒的身形使自己热血澎湃,走去饭桌坐在炕上缓慢的扒拉着饭菜,看着电视剧。
母亲吃完饭用力一摔碗,掉在炕上,手臂阻力向父亲划去。
张浩吓了一跳,大声斥喝:“你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母亲穿着棉袄,棉袄上粘满了油花,手摸向父亲的裤兜。
父亲的裤兜鼓包包的,轻微扒开她的手,从兜内拿出了一盒哈德门,递给母亲一根烟,火机顺手给点着,顿时烟气缭绕,直勾勾的盯向正在吃饭的张浩。
总是察觉一股眼神盯着自己,使自己浑身不自然,眼神扫视而去,发现母亲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怒气上涌,盯了回去。
母亲毫不避讳,呵呵傻笑,目光触火直射,烦气直冲内心。
父亲察觉到不对劲,看向张浩,喝道:“看啥看,你妈啥样,你还不知道吗?吃完饭赶快滚过去写作业。”
张浩低下了头,内心憋屈,热气上由头脑,眼泪弥漫眼眶,低下脸颊,沉默一会,手指指着母亲,眼泪滑落脸颊,掉在炕上,梗咽道:“是她,她先瞅我的。”
母亲看着电视,哼哼呀呀的唱起歌来:“有妈的孩子回家洗洗碗,刷刷碗……”
“怎么小逼崽子?长大了还反了天不是?不想过就给我滚出去。”父亲站起身,怒气冲冲的指向门外。
“滚就滚,谁怕谁呀?”张浩衣袖一抹眼泪,就跑了出去,内心有些后怕,怕父亲拿着笤梳旮瘩追向自己爆打一顿,毕竟这些年这些事没少有,屁股都打开了花,心里也明白,这件事情是自己不对。
可是也不好意识道歉,饭也没吃完,向西屋跑去,内心责怪道:为什么?为什么父亲总是不理解我?
见父亲没有追过来,也是松了口气。
母亲的歌声越来越大:“啊——!回家见爸爸妈妈,吃吃饭,洗洗碗……”
“够了,闭嘴。”父亲大喝道,反而没有止住歌声,转化成为了哭声:“啊——,爸爸,妈妈,啊——,想你们啦……”
张浩用力一拳打在了炕上,真是呱噪,拖鞋上炕捂被摆放桌子,作业放在上面,在桌子底下打开手机,和平精英开了一张雨林地图,全神贯注的玩起了游戏,发泄心理郁闷。
结果跳伞跳慢了,被敌人用喷子两枪突死了,成了盒子。
“艹!”张浩爆了一句粗口,拍了一下桌子,没有兴趣再玩下去了,关掉。
打开练习册,搜索网络答案准备偷机取巧,更好的能完成作业,让同学羡慕大吃一惊,想一想那样的画面,就有自豪与成就感。
至于初三高考,自己现在不过才是刚刚初一,都是以前的学习知识,还不用想这么多,至于以后嘛,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了。
到时候稍微努力一点,考上还不是绰绰有余了,即使考不上到时候找一个要好的工作,娶个媳妇,生个娃,买辆车,住个小楼,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平平淡淡的过去一生就可以了。
小小的稚嫩的面孔,却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心,规划着未来怎么发展。
父亲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从柜内取出白色熟米袋子,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白色熟米袋子里面装的都是药品,可是给谁喝的呢?张浩悄咪咪的从炕上跳下,去上后院厕所,顺便再看看给谁喝的药,万一别再想不开。
成天担惊受怕的,为了这个家庭,我操碎了不少心,自己也过意不去,不是?
脚步轻稳,到达后门临近,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来给母亲准备药品,一条龙:去疼片、头孢、胃疼药。
还好,虚惊一场,打开后门,一股强风吹过,打了个冷颤,雨水扑打自身,拨开门帘,站在门口处嘘嘘。
“今天的雨下的好大啊,明天最好能放假。”张浩感叹道,雨水灌汤了地垄,后院种满了蔬菜,只留下一个羊肠小道,苞米折倒了三棵,关上门,回踏进屋内。